我跟負責這事兒的修士說了一聲,大概是礙於我的修為和良好態度,他臉色為難,卻仍是應了。
合歡宗這地盤上花草遍布,是天生的靈山秀水之地,連地牢石頭縫裡也要長出些花花草草來。大概因為也沒人打理,於是這陰冷地牢的角落裡,長滿了各種低矮花草,而我見到俞青的時候,他正在拔角落裡的花。
他被封了法力,手腕上一段猩紅泛黑的傷口還絲絲縷縷地冒著血,將他那身月白衣裳染得更為狼狽。可他還是一副不怎麼在意的模樣,神色冷而淡,側著頭甚是無聊的模樣,一點一點扯著花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幅模樣,我一路上有些緊張的心情倒是一下子就輕鬆了。
我到牢門的時候,他終於發覺了我,有些遲鈍地抬頭看了我一眼,而後又將目光轉開了。
我覺得他應該是還在生氣。
「你要救的那個魔修,是你重要的人嗎?」我問他。
他輕笑一聲,反問:「難道是因為我無聊嗎?」
我有些語塞,但想來好像也沒錯,只能當沒聽出他嘲諷的語氣,繼續道:「可這件事你做得太魯莽了,正道之人幫魔修不好。」
「有什麼不好?」俞青冷聲反問,「所有人都不喜魔修,但誰說不能幫?我想幫就幫,管什麼好或者不好。」
「可其他同道是不會容你的。」我如此道。
我見過謝映白被千夫所指,見過伏陰被眾人又愛又恨,見過越秋風被同門追殺無路可走,也見過空無一人救一城卻被橫刀而指。我從來都知道世人多口舌齷齪,眾生大多畏畏縮縮,因而任性妄為便成了罪過。
俞青聞言卻笑了一聲,他說:「伏鈞,你從前可從不管這些,如今是因為謝映白嗎?」
我愣了愣,不曾回話。
「你滾吧,我不需你救,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斂了笑,語氣冷了下來,「我算是你的什麼人?」
我微微垂眸,過了一會兒才道:「救命恩人。」
這是我迄今為止,想到的最合適也最親近的關係。
俞青只是回了我一個字。
他說:「滾。」
於是我終究離開了,我在地牢門口站了許久,竟覺得有些茫然。
若俞青不說,大概我都沒意識到。
我什麼時候開始,也像許多人一樣,停步不前,不敢違逆眾生法則,不敢爭天命。
他問我,是因為謝映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