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久之前的那時候,他與我漫步小巷之中,春雨杏花粉牆黛瓦,他卻折了一截柳枝給我編發,說此後每每下雨的日子我便會想起他。
我不曾見到雨,卻在見他眼眸的這刻,想起了這件事。
那白鶴聽得主人喚了,便一振翅,從我肩頭飛走了。
容玉喚完那白鶴便要離開,我察覺到他的迴避之意,不由得開口:「容玉,你還記得你說要帶我去天山看雪麼?」
他身形一頓,而後才回道:「若要看雪,處處皆可,若要看天山的雪,時時可去。」
「你那時,是想殺我吧?」我話鋒一轉。
大概是不曾想到我話題轉得如此之快,他一時不曾回話。
「廢了一雙眼,後悔麼?」我繼續問他。
這次他回話了。
他說:「不悔。」
「便再來一次,便是知曉結果,我也會如此。」
他回過頭來,臉上浮現出淺而溫和的笑,緩緩道:「阿鈞,我若非如此,怎能忘情。」
我定定看著他,忽而心有所感。
確實。
容玉這般人,心有凌雲志,只想登大道,連情愛都不過是他早已想好要過的劫難。
我點點頭,笑了笑,忽而覺得心平氣和。
曾經我與他狀似親密,毫無遺憾地走過五年尋常年歲,其實便算得上是好聚好散,常人所不能及。
於是我對他說:「那便好好忘情,我祝你此後,得登大道。」
「多謝。」他如是回我。
我看著他離去,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有些事情你我明明都心知肚明,不過是自欺欺人,不敢回顧一分。
容玉若真的心無波瀾,真正忘情,何至於廢了一雙眼,又何至於剛剛見我便連招呼也不願打,非要好似不見,迴避於我。
但真要說來,經歷過這許多糾葛,又修情道年歲已久,我或許比他看得更開。
我真心實意希望他忘情,此後得登大道,獨步天下。
畢竟,這本是他所願。
人之初心不改,也難能可貴。
我這般想著,將那摺扇收入了乾坤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