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跟李琅離開後,葉清遠見他的次數也少了。
老頭如今也七八十了,老花鏡根本取不下來,他還愛看報,每次都挑陽光好的地方,讀的慢慢的,幾張紙能看一早上。
藏書室很大,葉清遠也不見外,笑眯眯在他身邊坐下,往後一靠,吊兒郎當翹起腳,揮揮手示意兩個小的隨意。
對面剛坐下,長腿上啪的一聲,敲上一卷報紙,老頭扭頭,板著臉教訓:「坐沒坐相。」
對面兩個小的詫異的看過來,葉清遠也不害臊,抬手整整衣領。
他抬頭看一臉兇相的老頭,一臉無奈:「你多大年紀了,不修身養性,還這麼凶?小的看著呢。」
「小的?」唐教授坐直,低頭調了調眼鏡。
「嗯。」葉清遠伸手給他指。
他抬頭,對面兩個少年人同時看過來,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個眼眸清亮,透的像湖,一個面容沉靜,冷得像冰。
兩人並肩坐著,少年氣息撲面而來,像湖面上徐徐吹來的春風。
老頭快八十了,頭髮雪白,衣衫潔淨,鼻樑上考究的架著副眼鏡。
葉清遠坐在一邊,邊倒水邊提醒:「一個我的,一個宋嵐他們家的。」
老頭點了點頭,眼神溫和。
他看向窗外,猝不及防的,窗外一道溫和的白光落下。
白光垂在外面的窗玻璃上,又透過薄薄的玻璃,穿進了記憶深處。
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來二十多歲,脾氣不好的小徒弟。
眉眼冷銳,性格糟糕,有時和看著溫文,同樣脾氣差的李琅吵成一片。
都是那樣風風火火的年紀,熱熱烈烈的人,打定了主意一輩子不會要小孩的。
卻在突然有一天,著急忙慌奔了回來,驚慌失措朝大人求助。
李琅眼鏡沒了半片,臉上滿是驚慌,做實驗時細緻不已的手指,竟有些微微發顫:「老師,師娘,他怎麼一直哭啊。」
他懷裡小心翼翼抱著一個小孩,吃奶的年紀,眼皮都哭紅了。
他身後,葉清遠幾乎是一頭撲了進來,磕磕巴巴,下巴上全是奶粉,身上皺巴巴一泡尿,也是滿臉不知所措:「這是餓還是不餓啊。」
老頭正在屋裡作畫,聞言嗤笑一聲,轉頭卻板了臉,故作輕鬆的朝屋裡喊:「咳……萍姐,來幫他們……這倆不爭氣的看看。」
妻子邊放下圍裙邊沒好氣的從廚房出來,路過時還狠狠踩了他一腳:「裝?」
老頭面色佁然不動。
小區里湖面上徐徐吹過一道風,吹皺了湖面,柳綠花紅。
老頭推了推眼鏡,唇邊竟是難得帶了點溫柔。
小徒弟是他最後一個弟子,他和妻子那些年是真把他自己孩子疼的。
當年葉家不同意他們,夫妻倆也沒少護著,跟人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