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輅是帝王出行時所用的規制較高的輅車,到本朝雖然已經精簡規格,所到之處,聲勢仍舊浩蕩。
尤其雨日,幾十人踩在水淋淋的磚道上,履聲鏗鏗,想不注意這動靜都難。
月下閣中,孟緒側耳聽著:「御輦經過。」
她對面坐著的,正是樊氏。
樊氏來送賀孟緒晉位的賀儀,沒想到才進門便下起了大雨,孟緒便邀她進屋坐了一會兒。
一邊是待客,一邊是主子未歸,也才有了此刻,入了夜蓬山宮內東西偏閣卻都還燈火長燃的景況。
同住一宮就是這點好,按理說這個時辰宮門早就落鎖了,但關起門來,沒人管你私底下走不走動。
樊氏小口小口抿著熱茶,動作斯文:「陛下登基不久咱們主殿那位娘娘就得了寵,她怕打雷,因而一到雷雨之夜,不管陛下身在哪兒,都會來陪她。後來便成了習慣,這天不會再與任何人同寢。」
她幽幽嘆道:「柔妃娘娘也是時運不濟,今夜承寵,偏偏趕上這場雨了。」
「樊才人當真博聞多知…無所不知。」
孟緒淡淡審視著眼前低眉的女子,想從她臉上看到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可惜沒有。
樊氏原竟是個這樣沉得住氣的人。
樊才人笑笑:「姐姐知道的,妹妹樣樣不如人,總要多知道些心裡才有底氣……」
見人又搬出了那套舊說辭,孟緒輕扯嘴角。
樊氏生得其實很當得起好看二字,薄薄的唇,細長的眼,小巧玲瓏的鼻子,若非有幾分清冷孤弱的氣韻,這實在是沒什麼攻擊性的長相。
可惜美人總是戴著一副明晃晃的假面,看久了便教人覺得沒意思。
時辰又已不早,孟緒瞌睡之意上來,正想趕客。
樊氏沉吟許久,卻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頗鄭重地抬眼道:「若是姐姐往後有什麼想知道的,妹妹若知情,定知無不言。就當做是還姐姐一個人情。」
孟緒醒了些神。
自樊氏入宮以來,常以柔弱無能示人,半點不扛事,動輒便要跪要哭,也不與任何人走的近。
聽說就連有人問她為什麼會想到送那朵朝顏花,樊氏也只說是因自己沒什麼東西能拿得出手的,所擁有的珠珍寶玩和眾位貴女之物相比,更都是劣品,因只能投機取巧。
孟緒至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一開始就能得樊氏另眼相待。
「良賈深藏如虛,這樣會不會對妹妹不太好?」
——獨獨在我這兒露出馬腳,會不會影響你裝痴扮弱?
樊氏這才有些侷促地掩飾道:「其實……像這事,許多人都知道的,只不過聽說陛下不喜人提起善婕妤,大家才不願意講。」
孟緒沒放過她話里的一絲玄機,笑道:「既知陛下都不願意聽人提起這個名字,當日妹妹何故還問我要不要在善婕妤和陛下之間斡旋?」
豈非明擺了挖坑想讓她往下跳?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