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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中,蕭無諫批完了摺子,讓人給肅王安排了臨時的寢宮,又擬寫了一份鴻臚寺負責接見自梧使者的名單。
具體安排當等自梧的文書送過來後再議,不過初步的人選,他心中早已有數。
做完這些,蕭無諫起身,欲尋兩本有關西南烏蠻的卷宗典籍來看。
太極殿這前殿之中所用的隔斷是兩隻魁梧的書架。兩側各放一隻,中間可容人過,兩側加起來足有百八十個格子,藏書過千。
帝王孤立在巍高的架子前許久,不知為何卻始終滯身不動,燈下頎長的影子也暗生了兩分煢煢的況味。
隋安見此從後頭過來,關心道:「陛下要尋什麼書,奴才幫著找找?」
待他走近了,才驚覺陛下哪裡是在找書,分明手中捻著枚玉佩,正一邊摩挲,一邊低眉注目。
那玉佩,正是意容華撈上來的那枚。
既然陛下是在想著意容華,隋安便沒再打擾。
他體貼地躡足轉身,走到近處靠壁那隻的燈案前,為人修剪了那支火燭的芯子。
新盛的亮光里,帝王忽而極為幽淡地笑了。
翹起的薄唇卻有幾分凜冽,「就憑湖上那幾隻荷燈,如此熒燭之光,也難為她能找到。」
覺察到遙遙傳來的那股氣息竟是無端的冷郁,隋安有些糊塗。此時卻也不做深想,只當陛下是還在為因意容華不顧惜自己的身子而不悅。
於是順著接道:「奴才也沒想到,意容華對陛下竟有這樣的心意,當真把陛下當眼珠子似的緊張著了。不過要奴才說,意容華也真是,陛下的玉佩再寶貝,也不及她……」
東西被遠遠拋來的一瞬,隋安下意識手忙腳亂地接下,生怕一個沒接住摔了碰了。而今才能有暇定下睛來去看,陛下賞他的究竟是什麼。
他徹底摸不著頭腦了。
意容華辛辛苦苦撈上來的玉佩,陛下怎麼就不見?
正狐疑,又聽遠去的人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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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沈府亦不太平。
沈夫人原本是要將自己幫著女兒算計孟家女的事瞞下的。可沒想到那孟氏竟然勘破了她的計謀,還在亭中叫住了她,說了那樣的話……
沈夫人徹底慌了神,她怎麼都想不通,孟氏究竟是怎麼知道那紙條是出自妙嫦之手的?
萬一,萬一是她有什麼辦法能證明上頭的字的來源,對妙嫦豈不是極為不利,恐怕要讓她的處境雪上加霜!
於是等不到宴會結束,沈夫人就找到了自己的夫君,坦白了一切。
從回府的馬車上下來,沈欽扶了自己的妻子一把,卻壓根不等她跟上,大袖一甩就往裡走。
沈夫人知道他是生氣了。宴上人多眼雜,他不好發作,倒沒說什麼重話,可那臉色早就有兩分不好看了。
她連忙追上去,等進了屋,房門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