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諫終於不堪其擾一般,抬手止住了他,淡道:「朕明白愛卿的意思。」
帝王笑時風度端雅,卻是外和內凜,不怒自威。
沈欽當即不敢再開口。
只是靜靜坐著,看著帝王宣召了太醫,又親自囑告了一番,而後命太醫動身前往沈府。
起身謝恩,卻不敢主動再提求情的事,整個人越發的坐立難安。
他雙手無措地擱在兩腿上,渾然忘了,此刻面對的分明是個比他小了二十餘歲的後輩。
還好,帝王未曾讓他焦煩太久。
「先生慈愛小輩之心,朕亦感憐。」
沈欽心中登時升起了希望,這是願意應允了?
可帝王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喜色頓收,脊背一僵——
「不若,朕放沈氏出宮回府一段日子,伴在老先生身側盡孝?」
出宮?!
沈欽心神一震,他從未有過這個念頭。更沒想到帝王會有如此決斷。
他只是希望妙嫦可以藉此事解去禁足,尋機復寵,父親也能安心養病。
直接出宮,雖也是解了禁足,可與貶為庶人有什麼區別?
萬一自此之後帝王再也不召她回宮了呢!盡孝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他當即從椅子上爬下,誠惶誠恐地跪地,懇請帝王收回成命:「父親的事業承蒙陛下的扶持才能走到今天。世人皆以為陛下是寵愛小女才起用臣與父親,可父親卻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只因陛下惜才愛才之故。他對陛下一直感恩懷德,也希望妙嫦能侍奉陛下,替他盡一份心。因此,臣才斗膽覥顏為小女求情,想讓她將功折罪。若她就此被遣返歸家,只怕父親憂思更甚。」
蕭無諫捎去一個眼神,一旁的近侍過來攙沈欽起身,卻是攙著人起身往外走。
沈欽便明白了,帝王不欲再言。
驅客之前,蕭無諫最只道:「朕既不願枉屈法度,亦不忍老先生含憂抱病,更不欲見舊人面目全非,與她恩情兩盡。此實為——求全之策,愛卿回去好好想想。」
沈欽俯首稱是,抹開額上的汗,一步不敢再停留。
蕭無諫看著他離去,一言不發。
其實他如何不知,沈欽所求,無非解了沈氏禁足,安撫病父之心。
他本可以應允。後宮之事比之前朝重臣,從來不算什麼。
這也是最省事的法子。
可不知為何,他莫名想起有個人口中所說的想要為他「求全」。
竟也想為她求全一次。
總不能獨獨讓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