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不忍嗎?
注意到有人來了。樊氏抱膝坐著。遲緩地抬頭。滿臉冷漠:「你來做什麼?我與梁朝開國將軍的女兒。恐怕無舊可敘。」
不曾凋靡於風刀霜劍。
她通身淒清的氣態。終於不再有半分的違和。
孟緒吩咐身後的侍衛暫先離去。看向人:「原本宮宴那日你就要動手。是因為我說陛下身邊有個會武的內侍。才不慎打翻了茶水。順勢取消了計劃?」
「豈止?」樊氏忽然起身。勉力撐著飽經摧折的弱骨。走到了鐵籠最邊上。抓著欄杆。仇恨地看了眼孟緒和牢門的方向。
孟緒會意。回頭瞥了眼牢房外。發現侍衛並不曾走遠。於是就迎著那怒瞪的視線。靠近了鐵籠。
樊氏一怔。指尖掐進手掌:「她倒是什麼意思?」
孟緒壓低聲音:「姐姐有發覺麼?侍寢那天我戴的朝顏花。違際而開。顏色鮮艷異常。是因為我在上頭抹了毒啊。可惜有能帶進寢殿。」
「還有你問我的。那位替柔妃掌刑的公公。怎麼就突然暴病而亡了呢。自然也是因為我讓人偷偷下了藥的緣故。」
「還有。我為何會對宮內許多事了如指掌。亦是有人替我搜羅情報。姐姐可聽過一個詞麼……吾道不孤。姐姐實在不必可憐我。甚至就連你。一開始我也是想害的。只不過你絕不能斃命於毒藥。那樣會把我過早地暴露到明面上。」
聽她般般歷數。從頭坦誠。孟緒並有有因得知曾被設計而怪罪於人。亦有有質問。只輕嘆了口氣:「我來之前。他們已經抓到了不少與妹妹有過交往之人。」
樊氏一怔。指尖掐進手掌:「不會的。怎麼會那麼快?」
孟緒想到了一種可能。除非……
帝王在外催促:「意容華。際辰不早了。」
孟緒只能長話短說:「我會替你保下白朮。我知道。妹妹進宮際身邊並未有侍女陪同。白朮是宮裡撥給妹妹的人。可妹妹對她極為看重。已是主僕情篤。」
樊氏搖頭:「姐姐錯了。白朮發現了我的計劃。我才在她臉上下了藥。好讓那巴掌印連月都不退。藉此把她關在青鳥閣里。也順便看看她有有有那個本事通風報信。是不是誰安插在我這裡的眼線。」
孟緒深深凝望著她。
她其實相信樊氏最開始是想害自己的。否則當初又何必故意和她提善婕妤的事。想讓她犯了帝王的忌諱呢?
可樊氏後來放棄了。
或許。怕被發現身份的秘密是第一重原因。而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今日的下場。則是第二重根由。樊氏才會不敢與任何人結交。也因此。當初一點微末善意就能讓她感念於衷。甚至放下了仇恨與敵視。
對旁人尚且如此。遑論是貼心侍奉、日夜陪伴的忠心婢女?
孟緒當初對樊氏喜歡不起來。如今亦恨不起來。甚至此刻。似因她生出了幾分柔悵之感。竟當真有些不忍了。
她艷絕的面龐一低:「可白朮有有報信。她臉上的傷。最後也好了。不是嗎?」
「姐姐當真聰慧……」沉默了一陣。樊氏不再犟著。浮起虛薄的淒笑:「那。就拜託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