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阿爾,你有多想?」
阿瑞洛斯要被這漫不經心卻又含笑的語氣燒成灰了,燎原似的熱,極力調動著為數不多的清明,艱難回答:「不能陪在您身邊的每一天……都很想……」
悠哉扣擊的指尖忽然放緩了速度,精神觸角撫上雌蟲的側臉,像代替他的手掌輕輕撫摸,不經意就把顫抖的身軀拉近。
黑眸垂下,唐修齊直直望進那雙痴眷的眼裡。
「那個時候,把你送去流放地,有感到委屈麼?」
會,有那麼一些恨麼……
儘管知道阿瑞洛斯不可能對自己說謊,但也還是要把銀髮雌蟲逼到這種神智迷離的程度,要聽到下意識最本真的答案。
自己的伴生雌蟲,唐修齊可以很縱容,他對於整個蟲族的耐心加起來或許還不及對阿瑞洛斯的一半多,但某些時刻,又容不得一絲雜質。
那是一種近乎虛偽的矛盾,沒有見面的時候,覺得恨一點也好,恨也是應該的,見到了,光是想想對方於自己有一絲絲猶豫不滿都變得難以忍受。
不過他的阿爾總是會讓他滿意,總能安撫住他心臟最為躁動陰鬱的一角。
銀髮雌蟲搖搖頭:「沒有委屈,只是……很難過,覺得不能陪在先生身邊了……」這是發自心底的答案,帶著眼淚和最為熾熱的真心,「但我知道,先生也很難過,我走的那天……」
唐修齊看著阿瑞洛斯的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仿佛也蓋住他的心口。
「……這裡,很痛,但又不只是我的痛……」兩種截然不同,卻又深刻入骨的痛混合在一起,是震耳欲聾的不舍。
「我知道先生還有事情瞞著我,但既然現在不說,先生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紅眸定定地望過來,「我不想讓先生為難,所以會一直等,等到先生願意全部告訴我的那一天。」
真是……
唐修齊啞然失笑。
要命。
「嘀嗒」一聲,治療時間結束,真空清潔程序迅速將殘留的修復液抽乾,玻璃艙門剛一打開,緊密纏繞的精神觸角立即把渾身顫抖的身軀送進懷裡,無形觸手消失,真實溫熱的指尖搭在腰間頸後,靜靜溫存片刻。
指腹輕輕順著頸後銀色的紋路描繪,唐修齊定了定心神:「其實,也不是為難,只是這裡面牽扯的東西有點多,突然要找個開頭完整解釋出來,總要讓我想想該怎麼說,不過——」思及同樣來到十萬年後的「蟲神」,黑眸中有冷光一閃而過,「也快到面對的時候了。」
阿瑞洛斯點點頭,不自覺抱緊了唐修齊。
空氣中流淌著寂靜又安詳的時間,像和風吻過新葉,像日光照亮山脈。
……
醫療倉畢竟有些狹窄,緩過心裡那陣情緒,唐修齊便打算把懷裡的小長官放開出來了,但他撤了手臂,緊攥在他襯衫上的爪子卻仍沒有半點鬆開的念頭。
有些好笑,捏了捏淡粉色的耳垂:「怎麼了?捨不得放開了?」
阿瑞洛斯抬頭,眼神有點不自然地飄忽,臉也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