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會後悔麼?」
話音落下,便將杯中鴆毒一飲而盡。
我不語。
那藥效發作得很快,只是一小會兒,他便疼得蜷縮在地上,發著抖。
「你......」他的聲音在牢房裡迴蕩,卻沒有了下文。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天之驕子,萬人矚目的儲君,潛逃三年,本可以安枕無憂,奈何被我一杯毒酒斷送了性命。
我雙手微微發抖。
「你當初不該回來......」 我啞聲道。
地上那人看著我,眸裡帶著點兒不明所以的不甘怨恨:「......是嗎?」
「咳咳......那便是吧,七皇子殿下......所言甚是。」
我心痛巨甚,卻也只能緊緊掐著自己的掌心,不作言語。
他又笑了:「阿珏,你的難處我理解,可是你也曾說,這輩子國讎家恨一概不想管,只願執馬江山,逍遙一生。」
視線開始模糊,我聽見他粗重痛苦的喘息。
那人匍匐在地上,黑血吐了一地,喃喃道:「射飛逐走,發蟄驚棲,填穴覆巢,傷胎破卵......」
這是師父在世時,時常教導我們的一句話。
他說為君者,切不可以惡易好,以私廢公,可祁子安總也記不清,於是每逢師父提問,便只能拼命朝我使眼色,求助於我。
我站在那裡,直到牢房再次陷入沉默。
地上那道身影終於不動了。
可他怎麼會沒死,怎麼會沒死......
「你怎麼會......」我聲音嘶啞,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喉嚨艱澀,說不出話來。
昔日我囚他於牢房,如今倒是我淪為了階下囚。
面前那人緩步靠近我,聲音低沉,仿佛是無間地獄裡中傳出的低語。
「怎麼會如何?」
祁子安走近我,伸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透著某種極致命的親昵:「怎麼會沒死麼?」
「昔日師父常說,我行事太過狠厲乖張,總是不如你仁慈溫和,若日後沒有你的輔佐,定是萬古暴君。」
「那時我便想,若是我的阿珏做了御史大夫,監察百官,規勸君主,朝堂上不苟言笑,背地裡卻與我談笑晏晏,那必定是誘人極了。」
我心裡一駭,從他話里察覺出一絲異樣來 「你什麼意思?」
「李玉山早該死,趙慎也是,阿珏,從前我只覺得你仁善,卻不想傻到這個地步。」
我錯愕地看著他,良久說不出話來。
祁子安突然激動起來,魔怔一般撫著我的臉,滑過下顎 「我們重來好不好?我不與你爭,你還是天子。父皇早該死了,我不怪你,日後你還做這個天下至尊,我為攝政王輔佐在側,這天下是我們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