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他的意思便是李玉山的意思,諂媚奉承!如今朝中老臣,能說上話的便為我三人,陛下如今便是鐵了心要我二人鬆口,是否?」
我點頭,聽著二人雙簧一樣一唱一和,上前親手斟了兩杯茶遞過去,道:「二位嘗嘗,顧行秋親自上山采的。」
段曾琪一口將茶水吐了出來。
我挑眉不語。
「想來我那日與陛下說的話,陛下一句也不曾聽進去。」 趙慎緩緩閉眼,看向我時滿目愴然。
我剛要開口,趙慎便打斷我:「陛下噤聲。」
「陛下擅用口齒惹人心疼,臣不敢聽。」
我心一顫,隨即笑了:「太師不敢聽,便是對我有愧。」
「顧行秋怕極了你因前太子忌恨我,多番進言讓我不要加以重用,卻不知他這擔心純屬多餘,太師心中確有愧恨,只是這愧占八成,太子也只得其中三分。」
我輕嘆一口氣:「我這樣悽慘,太師也不可憐可憐我麼?」
「你們的先皇夠英明神武,或者說他確實會演戲,我只是他大戲落幕後倖存的傀儡,太師便給這傀儡一絲自由吧。」
其實自我登上皇位那一刻起,父皇若是泉下有知,定會笑得開懷。
帝王之道,中庸之術,趙慎教給太子的不是全部,否則皇兄便會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善騎衡。
父皇常對皇兄說身為儲君,宜身先士卒,不較榮辱利害,凜然無懼於殞命之憂,勇毅果敢,挺身而出,率先垂範,卻沒有說生死須臾,當愛之。
否則太子怎會隻身一人赴險前往西鳳山,護御閣七十二影衛又豈會恰好不侍近前。
昔日五皇兄中了前朝叛黨的計謀前往西鳳山之際,那封挑撥離間的信也被放在了父皇案上。
他知曉五皇兄的暴虐和野心,默許他的兒子們互相殘殺。
父皇那時站在城樓,看著五皇兄兵馬出關,深冬之際,冰花覆蓋,那雪花如同天降的白色蝶翼,無聲蹁躚。
雪光落在父皇臉上,折射出一絲複雜難解的懷念。
「我與沂兒初遇,」他笑了,緩緩開口,仿佛迴響在遙遠的往昔,「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
雪景如詩如畫,銀白世界裡萬物皆被柔和的雪光洗滌,枝頭積雪沉甸,偶爾因風之吹拂,輕輕搖曳,灑落一地的珍珠。
遠處的宮殿屋脊,也被雪覆蓋,宛如天宮中飄下的玉帶,靜靜地躺在這寂靜的深冬之中。
「你怎麼不問父皇后來發生了何事?在父皇這兒,你總是少言寡語。」
我站在父皇身旁靜默不語,並不對他和母妃的事跡感興趣,只看著五皇兄兵馬隱約望不見了,才道:「兒臣只是在等。」
父皇略有疑惑,頗有興致地問:「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