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陀自稱曉天地玄機,乃通玄之士,言能煉長生不老之藥,進宮後設下法壇,焚香誦咒,進獻仙丹,先帝的身子竟真的有所好轉,自此偏寵單陀。
然其所煉之丹,實摻毒於內,久而久之便足以致命。
可那時先帝已然不信太醫院,也不敢有太醫敢進言丹藥不妥,一度依賴服食。
我曾見蕭珏和單陀密謀,也曾見蕭燁自盡前百般求饒哭的悽慘,求七殿下饒命,我知道是蕭珏勾結德妃殺了先帝,亦知道太子是死在他的權謀之下。
人言青海長雲暗雪山,可那日西鳳山的雪卻如此純白,襯得血色如此刺目。
倒是辛苦他以身入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引得五殿下和八殿下都沾沾自喜,卻不知早已一腳踏入其天羅地網。
若不是蕭珏脫困之後,先帝便以雷霆之勢,處決了陳家和簫隨,還放任蕭珏為所欲為,我仍不知他已然不是那個縱馬拉弓的閒散皇子。
後我諸多暗訪,可線索總是在蕭珏身上便斷盡,也許也不是,只是線索都指向了他,我卻仍不願相信。
確是他謀害先帝,殺兄奪位。
如今只要拿到那封遺詔,只要拿到......
要如何呢?
便大白天下,擁立新帝麼?
這些年來,我只覺君埋泉下泥銷骨,常看萬裡層雲,千山暮雪,不知隻影向誰。
不見楊柳春,徒見桂枝白。
阿承曾說要和我守住這大好河山,如今我苟活於世,帝王之座上,卻又成了他人酣睡之處。
蕭珏即位以來著實不像話,上朝時竟在皇位上也能睡得著。
我總覺得此人不堪承繼,怕極了大胤江山傾覆,可多年輔佐,仍記得熹元二年,他微服私訪,心疼抱住乞兒的模樣。
彼時那小孩撞了人跌倒在地,衣衫襤褸,抑或是過於傷心,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鼻涕也糊了滿臉,緊緊揪著蕭珏的衣角。
蕭珏愛乾淨,那小童分明染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淚,卻也只換來當朝陛下憂心忡忡的一句:「行秋,黎民不安。」
可這些年來......天下皆安。
然仇怨已堆積如山,興許是攝政王德不配位,總夢到那人血淚。
蕭珏當初勸李玉山降服時,說歷代賢臣,先忠於民,再忠於君,若是君不善民,那守著江山有什麼用?骨埋青山後任後世稱讚一句生不逢時麼?
這些年他總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稱他能降了李玉山,有朝一日定讓我甘願臣服。
我也曾旁敲側擊,問他用了什麼法子,這人總不告訴我,卻不知那日我擔心李玉山有異心,一直藏於帳後。
便聽見他說:「大胤無福,只剩了朕一個皇子,還有個半死不活的簫隨,而他朕還暫時不想放出來為禍蒼生。」
「李玉山,你若仍心繫天下蒼生,便只能棄了祁王朝,忠於大胤,師父將畢生所學都交給了我,死前也不曾怪我昏庸,仍念叨著蒼生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