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秋的腳步戛然而止,背脊僵硬,卻未曾回頭看我。
「你去皇陵了?可曾見過那封所謂遺詔?」我譏諷道。
其實他當初大婚時對我百般疏離,如今我大難不死醒來,又對我萬般小心迎合,自然不可能是因為我手腳皆廢對我有所同情。
想必是知道了真相。
他沒有回答,也許是不敢,也許是不願。
我冷笑一聲,下一刻卻微微蹙眉:「......我腳好疼。」
「可是這藥浴有什麼不對?」他猛地撲過來,匍在我身邊,便要撈我起來,「來人,叫聖手來。」
他又匆忙看我,眸里掩不住的驚惶心疼:「很疼麼?」
我好整以暇地看他,沒忍住嗤笑了出來。
他突然周身僵硬不動了,似乎猜到了什麼,眼中有幾分掙扎痛苦。
「好擔憂。」我評道,「你如今對我好生心疼。」
可惜我雙手皆不能動,否則定要攬住這人脖子,在他耳旁吐息,嘲諷這人怎麼如此朝秦暮楚。
「你以為是我害死了皇兄?也是,這本就是父皇留給世人的真相,若有人願意深究,譬如你,」 我繼續逼問,「顧行秋。可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如今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就會感激涕零,任你擺布?」
他眼神劇烈顫動了下,周身顫慄不止,似乎被我的話刺痛了一般。
「你以為你掉的那三瓜兩棗的眼淚,如今便能輕而易舉換回蕭珏一句從未發生過、換來一句心甘情願,是麼?」
顧行秋深吸一口氣,試圖保持鎮定,但喉嚨里的顫抖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我從未如此想過。」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是我的錯,是我......」
「那王爺現在可以走了。」我揚起下顎示意他離開。
顧行秋沒有動。
「怎麼,你還不想走?」我挑起眉毛,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
「......陛下方才說腳疼,臣還是讓聖手來看看。」他澀聲道。
「我騙你的,沒有一刻不疼過,你滾吧。」
我垂眸不再看他了。
半晌終於察覺到這人邁開步子,向門外走去,步履蹣跚間顯得異常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頭的重負。
門緩緩闔上。
我方才睜開眼。
層層帷帳掩映後,我看見顧行秋靜立不動,守在門外,身影透過門縫投射進來,如同一幅靜默的畫。
「顧行秋。」我突然出聲。
聲音不大,卻足夠穿透了木門,迴響在他耳側。
我知道他聽得見。
「......嗯。」門外果然有人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