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此时,有人如丧考妣地快步来:“不得了,不得了啦。”
老人依旧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似乎早料到,对方肯定还会有动作。
于是笑吟吟地端起茶盏,对周遭的人道:“你们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家都笑起来:“先生神机妙算。”
老人微笑着道:“就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伎俩吧。”
说罢,对那如丧考妣的人道:“有什么,说!”
“兄弟商行对外宣称,要向朝廷供应十万石桐油。”
此言一出。
所有人安静下来。
一边是敞开供应,二两银子售卖。
另一边……直接供应十万石桐油。
老人有些不可置信:“这又是什么伎俩?呵……只怕又是蛊惑人心的小把戏。”
“起初大家也以为是小把戏,可是……可是……”这人哭丧着脸道:“可是……一船船……一车车的桐油……现在都在往武库运呢……”
“什么?真的是桐油吗?”
“是,是……许多人都去看了,就是桐油。”
“不……不可能……”有人叫着,却一屁股颓然跌坐在椅上。
“那兄弟商行,他们想做什么?难道他们要和我们两败俱伤吗?”
“该死,这该死的家伙……”
“他们疯了!”
十万石啊,按照现在的市价,就是两百多万两纹银,说送就送?
老人的脸色……有些沉。
他再不复方才的从容淡定,站了起来,声音也不如往常的那般平和:“有诈,其中必有诈。来人,来人,备轿,备轿,去武库。”
此时……在武库那边,其实已是人山人海了。
许多人听到了消息,其实大多都不相信。
因而,来围看的人不少。
可就在这里……人们亲眼看到一艘艘船,抵达了渡口!不远处的武库那儿,许多车马连绵不绝。
似乎生怕有人不相信运载的不是桐油似的,这一桶桶的桐油运输到达之后,甚至还允许有人凑近来看,便见许多的力士,抬着一桶桶的桐油进入武库之中。
运输的队伍,连绵不绝,以至于连船夫,都充当了搬抬的力士。
而五军都督府这边,竟也没有派人驱散围看之人,有意纵容他们凑得更近一些。
一队轿子,在不远处落下。
那老人匆忙下轿。
而后……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老人好像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身后紧跟着他的人,也一个个脸色惨然。
“怎么办?该怎么办?”
所有人看向老人,仿佛此时,老人已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老人却是一脸苍白,他呼吸有些急促,身躯颤颤地拄着杖子回头,此时已经顾不得是不是隔墙有耳了:“你们不要怕……不要怕……”
他重重地呼吸,接着道:“就算……就算是有十万石供应军需,可是……可是……绝大多数的货,终究还是在我们的手里,军需足够,可这桐油,牵涉到的乃是国计民生,只要桐油还在我们手里,价格是我们说了算。”
“诸位,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退堂鼓,此时若打退堂鼓,便真的要满盘皆输了。”
他似乎想用自己的威望,来重新将所有人团结起来,于是又道:“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切切不可自乱阵脚,都不要怕,事情没有这样糟糕。”
虽这样说,可老人心里已经开始不安了。
等他又回到了宅邸。
却发现,原先跟着他的二十多人,已溜走了六七个。
“他们去哪里了?”有人左右张望。
“曾家的人……也走了。”
“不妙,他们不会……此时偷偷开始售卖吧。”
“混账……说好了同气连枝!”
老人脸色越加惨然。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不肯坚持,偷偷发卖,再加上兄弟商行又是二两银子贩售,又是供应军需,那么……这天底下,还有谁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