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都没有回大内,实在没有面目去面对徐皇后。
又过了一日,让人将朱高煦的儿子给抱到他的面前,看了又看,这襁褓中的孩子……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还咧嘴对他乐。
而朱棣,人就绷不住了。转过头去,拼命擦拭着眼泪。
性情中人,遭遇至亲骨肉之痛的时候,难免比别人情绪更大一些。
他吸了口气,随即下旨,命赵王入京。
赵王朱高燧,其实并没有就藩,出于对这个幼子的信任,朱棣却命他镇守在北平。
手握着北平十万精兵,防备关外。
此时,突然要急诏赵王朱高燧入京,亦失哈清楚,这定是陛下痛惜二儿子可能战死,因而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没了一个,便急切的希望儿子们都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他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给通政司传达陛下口谕。”
朱棣颔首道:“让赵王回来,陪一陪他的母亲吧,太子事多,无法经常陪伴他的母后左右,赵王可以代劳。”
朱棣随即道:“朕的这个次子,除了愚笨一些,其他都好,只可惜……朕平日疏于对他的管教,此番他若是有事……该恢复他的王爵,免得他以戴罪之身去见太祖高皇帝。”
亦失哈一一记下。
“还有张安世。”朱棣道:“张安世近来在做什么?”
“他很规矩,每日在家中读书。”
朱棣幽幽地道:“叫人去告诉他,不必恐惧,朕不至迁怒其他人,这件事……是朕和朱高……是朕和汉王的过失,朕错在选错了主帅,朱高煦错在贸然进兵。”
亦失哈道:“奴婢会去传递陛下口谕的。”
朱棣摇摇头:“明日教大臣觐见吧,让太子和张安世也来,商议征讨安南的事。现在不少人希望催促朱能进兵,这件事……朕要当着大臣的面,好好的说一说。”
“现在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数十万大军的干系,不是我们在京城的人就可以说三道四的!朕都不敢说三道四,他们怎么敢呢?”
顿了顿,他又道:“明日朕来告诫他们,这进兵的事……一定要慎重,决不可催促。朱能有担当,他自有主张。”
说罢,他便摆摆手,示意亦失哈告退。
……
次日清晨,张安世早早起来,他这几日的作息好了不少。
而且连准备推出的第二期宅子,也打算先缓一缓。
平日里闭门不出,每天就躲在书斋里读春秋。
等到朱棣要召见。
他立即正儿八经地换上了朝服,而且对着铜镜,再三照一照,确保自己没有像从前一样,总是穿得歪歪斜斜的。
这等礼服穿戴起来很麻烦,需要仆人耐心的服饰才可以穿妥当。
张安世不喜欢有大男人在自己的身上乱摸。
至于女子……
他家那太子妃姐姐倒是派了几个女子来照料,可惜……年纪都比张安世过世的母亲要大。
正了衣冠,又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确保绝没有问题。
方才乖乖地出门,领着一些护卫,骑着马至午门。
此时,他见到了太子。
朱高炽显得很疲惫的样子,见了张安世,朝张安世招手:“来。”
张安世乖乖上前道:“姐夫。”
行礼如仪,有板有眼。
朱高炽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不要悲痛。”
张安世点点头:“我不悲痛,不,我悲痛……”
朱高炽道:“见了父皇也不要害怕,父皇三番五次,教你不必恐惧。”
张安世道:“陛下圣明。”
朱高炽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只是因为神情憔悴,愣了片刻,竟是无词。
好不容易才道:“这几日你没有去看瞻基,瞻基很想念你。”
“待会儿我就去见一见。”
“嗯。”
其他的大臣也到了。
来给朱高炽见礼。
朱高炽只点点头,此时的他,没有了以往的亲和,反而多了几分孤傲。
解缙见朱高炽的样子,心里摇头,太子殿下……果然不是干大事的人,太心慈手软了,本来这一次……汉王……不,那朱高煦死在安南,实在再好不过,何须自寻烦恼。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早已感受到,解缙对他的疏离,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只是此时……却依旧还是没事人的模样。
等众人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