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十年八年,凭着顾兴祖的水平,足以在南州建立一支新的模范营,并且从中提拔出一些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顾兴祖又想了想,终于还是道:“若是恩师不弃……学生愿去一趟。”
“当真愿去?”其实张安世有点诧异。
他现在是其实算是漫天撒网,除了自己那三个兄弟之外,逮着人就想碰瓷。
至于不叫那三个兄弟去,实在是那兄弟三人,是混世魔王,让他们去独当一面,张安世还真是不放心。
顾兴祖倒是自若地道:“俺爷说了,阿爷在的时候听阿爷的,阿爷不在的时候,就听恩师的。”
张安世顿时大喜:“好,你阿爷是深明大义之人。”
这事要抓紧办,趁着他阿爷还在贵州,来不及反对的时候,直接打包送走。
到时,南州文有杨士奇,武有顾兴祖,这样的豪华阵容,对南州是降维打击了。
就在此时……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又开始传出。
却是此时,火炮开始轰击了。
漫山遍野的鞑靼人和兀良哈人,发起冲击,而火炮开始无差别地轰炸。
精钢出现之后,冶炼技术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这也导致,新的火炮开始出现。
它们更加精良,也更为轻薄,装药量巨大,无论是精度,还是射速,都远超出了同时代的火炮。
虽然还属于前膛炮,可膛线的雏形已经出现,装配的开花弹,也有二次爆炸的能力。
于是……在这山谷之中,一处处的爆炸的火光开始出现。
即便是散开的队列,可冒着这样的炮雨奔袭,鞑靼人和兀良哈人的队列,早已乱成了一团。
他们根本没办法进行有组织的发起攻击,只能像独狼一般,发起类似于散兵游勇似的冲击。
好不容易冲到了阵前。
在这里,步兵们组成了原阵,所有人肩并肩,而后,一杆杆火铳开始集体射击。
这种打法,几乎是碾压一般,利用了火炮还有热气球,直接打散对方的密集阵型,可自己的一方,却依旧采取的乃是密集阵列。
用密集的阵列,去对付这些三五成群的所谓骑兵,就犹如切瓜剁菜一般,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所有靠近这铜墙铁壁之人,不等冲至阵前,便已被射杀。
整个模范营,就好像一个缜密的机器,每一个人成了一个个的零件,他们开始快速地运转,进行收割。
而鞑靼人和兀良哈人,则变得可笑起来,失去了密集冲锋的能力,个人的勇武,在火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辆辆铁车开始出现,这铁车上,尽为倒刺,下头装了轮轨,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时转动,而后挡在了步兵们的面前,即便有运气爆棚的骑兵,却也只是徒劳地与这铁车撞击在一起,浑身被倒刺扎穿。
火炮依旧还在轰鸣不断,火铳声如炒豆一般。
满地的尸首七零八落,而这鞑靼人和兀良哈人终于胆寒了,争相撤退,彼此践踏。
阿鲁台从死人堆中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勇士,早已死了七七八八。
哈儿兀歹运气好得也有限,他虽然及早地让人散开,可此后火炮的不断狂轰滥炸,再加上火铳的收割,瞬间工夫,死伤已经过半。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大营早已被一锅端了,直接烧成了灰烬。
看着一个个夺路而逃,满是惊恐的士卒,哈儿兀歹心中悲凉,这些……都是部族中的精锐,他仿佛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而这个时代里,他和他的部族,属于被彻底抛弃到历史垃圾堆中的群体。
连自己身边的亲卫,也开始发生了混乱,亲卫们似乎想要阻止败军,可败军对于明军的恐惧,甚至甚于他们对于军法。于是有败军为了择路而逃,竟选择直接攻击亲卫。
“撤退,撤退……”
全线崩溃。
而在他们撤退的过程中,火炮依旧没有停歇,头上的热气球,似乎在炸完了大营之后,照旧还不解恨,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在上空出现,将剩余的弹药毫不吝啬地投掷而下。
阿鲁台浑身是血,终于与哈儿兀歹会合,悲怆地吼道:“输了,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们都完了。”
“可他们没有说,如何才算结束。”
阿鲁台毫不犹豫地道:“请降,立即请降,让所有人都下马,抛下武器,火速派人去那儿,乞降。”
二人没来由的,都升腾起了恐惧。
他们自认自己也是大漠中的汉子,自以为自己血液之中,流淌着勇者的气息,可现在……似乎一切都没了。
这种没来由的恐惧,教他们终于意识到,今日之大明,再不是当初还可以打得有来有回的对手,眼前这敌手如此可怕,已到了无法战胜的地步。
终于……在一炷香之后,炮火停歇。
朱棣站在高台上,从望远镜中,看到眼前这一切,而这时,他已明白,属于他的时代,也已经远去了。
只有亲眼见证,这种完全与从前相悖的战争方式,朱棣才感受到一股被时代浪潮甩下的疼痛。
不过……庆幸的是,这种新的方式,依旧还操持在自己的手里,足以成为大明江山的基石。
他始终没有说话,兄弟们在身边,他也对他们置之不理,一个成功的统帅成功之处,就在于他们本就有足够的洞察力,并且会根据观察,形成一套自己的军事方略。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这战场上每一个细节,生恐遗漏了什么。
热气球攻击的作用,新的火炮,如何对散沙一般的敌人进行打击,步兵为何排成这样的阵列进行射击。
而鞑靼人的应对是否高明,他们虽然败了,却又采取了什么措施,最终为何这些措施没有产生这样的效果,若是朕是鞑靼人,是否还有什么办法,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