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外傷而已,不必打打殺殺。」
謝衡之似是不想再置身於這場鬧劇,雲淡風輕地丟下這句話,便起身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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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春殿的西暖閣,是供貴人們夜裡休憩的地方,裝潢營建比之上京的貴宅毫不遜色。
這裡亦常年配備著大夫,以供不時之需。
此時便有大夫在外間為謝衡之上藥,低聲細語地囑咐著禁忌之處。
「大人須每日換藥,忌辛辣,切勿觸水,七日便可結痂,到時也就無大礙了。」
「不過這湯泉,大人您是泡不得了,切忌切忌。」
躲在簾帳後支著耳朵聽到這句話的亦泠不由得輕輕呼了口氣,總算如釋重負。
還好傷得不重。
待大夫拎著藥箱離開了,亦泠也從床上下來,打算去瞧瞧謝衡之的傷勢。
她趿上鞋子輕手輕腳地朝外走去,沒發出腳步聲,甚是有些心虛的模樣。
就連到了外間也並未直接出去,而是扒著屏風探出一隻腦袋,偷偷看向謝衡之。
不巧的是,謝衡之忽然轉過了頭,正正對上了她的目光。
因他負傷需要上藥,桌旁特意添了一盞燈。燭火映著他的雙眸,讓人無法忽視他的眼神。
亦泠知道他在等她開口說點兒什麼。
遲疑了片刻,亦泠還是乾巴巴地問道:「沒事吧?」
謝衡之垂下眼睛,面容在光影下也柔和了些。
就在他剛要說自己沒事時,亦泠卻又補了一句:「我是問那個舞伎。」
窗未關嚴實,有風鑽進來,燭火跳動,謝衡之的目光卻平靜無比。
他只淡淡地看了亦泠一眼,便朝床榻走去。
「放心,她沒事。」
「畢竟她是無意的。」
有意的另有其人罷了。
亦泠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便也沒好意思接話。
其實她剛剛是想關心一下謝衡之的,只是話都說出口了,卻察覺哪裡不對勁——
他可是謝衡之啊,自己到底在愧疚擔憂什麼?
遇到危險難道不該拉他擋刀嗎?
就算今日他被自己害得死在舞伎的劍下也是應該的,以命償命,本就應該如此!
待謝衡之已經先一步躺上床榻,亦泠還慢吞吞地挪著步子。
屋子裡寂靜無聲,她靜悄悄地伸手挑開羅帷。
謝衡之已經如常一般安然躺著,讓人看不出他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不知怎的,即便認為自己沒錯,但亦泠心裡卻仍是有一股說不上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