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依然沒有起身,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卻輕輕嘆了口氣。
亦泠感覺到來自他的那股鉗制的氣勢似乎就隨著他這聲嘆息消融了。
她不由得用餘光覷了眼謝衡之。
這一回眸,冷不丁就對上他的目光。
心頭七上八下之際,卻聽他輕聲問:「還難受嗎?」
「啊?」
亦泠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一直在輕顫。
這個男人真的好像有病,明明上一刻還劍拔弩張,一轉眼又好像消了氣。
「沒、我沒事。」
謝衡之沒再說話,逕直轉身朝浴房走去,抬手抽開了腰間的革帶。
在極致靜謐的冬夜裡,他寬衣的窸窣聲響仿佛穿過了浴房的圍屏,在亦泠耳邊細細摩擦。
她挺過了謝衡之的質問,另一種危險又接踵而至。
隨著瀝瀝水聲響起,亦泠的臉龐深陷在軟枕里,面朝著床內牆垣,渾身的發熱並沒有因謝衡之的歸來而緩解,反而有加劇的跡象。
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在謝衡之踏出浴房的那一刻幾近停滯。
直到他如往常一樣躺下——
沐浴後的清冽氣息在夜色里浮動,輕盈地縈繞在亦泠鼻尖。
等了許久,不見他有任何動靜,一派風平浪靜。
亦泠側了側身,窺覷著謝衡之。
「你就睡了?」
被逼問的時候視死如歸,稍微凶點兒又渾身打哆嗦。
他還能有什麼法子?
謝衡之動都不動一下,呼吸依然平靜。
頓了片刻,才道:「你還想做什麼?」
亦泠在夜色里眨眨眼。
「我?我沒想做什麼啊。」
「那就睡吧。」
謝衡之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疲憊,「我很困。」
亦泠:「……噢。」
夜深人靜,唯聞夜漏更更聲。
亦泠數著謝衡之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確認他熟睡後,才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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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夜亦泠還是夜不成寐輾轉難眠,倒是謝衡之黑甜一覺到了卯時。
起床後他便循序盥漱,一切如常。
床榻上的亦泠悄悄睜眼,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整個提心弔膽。
直到他更衣入宮。
原本以為他動了心思,在床榻之上少不得有些親密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