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起身要走,謝衡之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裡?」
以往謝衡之這麼問,總是慢悠悠地,聲音裡帶著一股壓迫感,讓人不敢隱瞞一絲。
可是此刻,他的語氣里好像有幾分驚慌。
不過亦泠茫然回頭的瞬間,他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亦泠便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對視片刻,心裡又十分猶豫。
「我、我去東廂房。」
說完此話,謝衡之臉上並沒有出現亦泠想像中的神情。
他只是低聲道:「不必。」
亦泠愣著沒有動,他又說:「我們就像以前那樣。」
他抬起眼睛望著她,「你睡床上,我睡榻上。」
知道亦泠還在害怕什麼,他嘆了口氣,繼續道:「你放心。」
至於要她「放心」什麼,二人都心知肚明,無須明說。
謝衡之說完便起了身,要往浴房去。
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一事,回頭道:「對了,明日你需隨我一同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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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押送章縣令等人回京,他們當即便把牽涉的人交代得乾乾淨淨,幾日後便會伏誅;前去祭祀的太子也順利歸京,且帶回了一尊天然虎石,甚得聖上歡心,所以明日將在宮中設宴獎賞。
也不知道謝衡之怎麼跟聖上說的,亦泠聽到自己也有獲賞的份兒,心中卻依然很抗拒。
除了沈舒方,這皇家的人亦泠是一個也不想打交道,總覺得自己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小命。
總之第二日傍晚,盛裝的亦泠還是出現在了皇宮的觀霞殿裡。
此殿不大,一直是宮中日常設宴的地方,所以裝潢也不算十分華貴。
亦泠和謝衡之是最先到的,但殿內有宮人伺候,所以亦泠不敢流露出一絲不想來的模樣,一舉一動也格外小心翼翼。
謝衡之沒有看她,但能感到她的拘謹,便說道:「聖上最晚戌時四刻就會離席,你只需要領賞謝恩,其餘的不必擔憂。」
這番話確實驅散了亦泠的大部分緊張,她「噢」了聲,側頭悄悄打量著謝衡之。
他面色平靜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從容,即便此刻等著的是整個大梁王朝最尊貴的幾個人。
但是亦泠總覺得他的眼睛看起來有幾分消沉。
自歸京那一夜,亦泠被謝衡之逼得口不擇言,他的所有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論是那一晚的怒氣,還是之後無情的漠視,都是人之常情。
再然後,他會繼續冷漠下去,真正地「回到以前那樣」。
所以亦泠不明白他突然之間是怎麼了。
既沒有生氣的模樣,說冷漠也算不上,突然就變得這般索寞的模樣,仿佛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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