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她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垂下眼,看著躺在地上的謝衡之。
身著深色衣衫的他幾乎隱於夜色中,唯有插在他胸口的匕首,還泛著冰冷的光。
耳邊轟然響起尖銳的嗡鳴聲,震得她頭暈目眩。
她動彈不得,只是眼睜睜看著刀雨和利春匍匐在謝衡之身邊,張嘴呼喊著什麼。
可是謝衡之卻沒有任何反應。
亦泠的雙腿終於恢復了知覺,卻酸軟無比,再也無法支撐她僵站著。
在她跌坐到謝衡之身側的那一瞬,利春卻帶人抬起了謝衡之,帶離了她的視線。
眼前再一次變得空蕩蕩。
意識終於在這一刻回籠,亦泠渾身顫了顫,腦子裡嗡嗡作響的同時,她回過頭,看見了角落裡的辛少彥。
尚未瞑目的他喉間赫然插著一支箭,雙眼瞪圓,嘴角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血液。
而他身側。
捆綁著亦昀手腳的繩索已經被進來的弓箭手解開,嘴裡的布團也取了出來。
被人扶著站了起來,他卻沒有上前,只是目光呆滯地看著亦泠。
雙層開開合合,似是喊出了兩個字。
胸腔里湧出了一股灼燙的氣息,燒得她喘不上氣。
亦昀得救了。
他沒事了。
目光凝在亦昀身上,亦泠勉強地站了起來,卻拔腿追出了這間廂房。
破廟外的槐樹林。
腳步聲很繁雜,卻沒有一絲人聲,連呼吸都壓抑著。
不過是片刻的耽誤,亦泠追出來時,謝衡之已經被安置進了馬車。
而利春親自坐到了車前,揚起鞭時,他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回過了頭。
看見追上來的亦泠,利春目光頓了頓。
亦泠張嘴,想說什麼,可是嗓子卻像是被封住了,一丁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下一刻,鞭子落下,利春架著馬車奔出樹林,不再多看亦泠一眼。
而亦泠站在原地,木然地看著馬車遠去。
隨行的護衛們紛紛上了馬,追著馬車的方向,陸陸續續從亦泠身邊離開,沒有任何人說話。
直到一陣風吹起,亦泠側過頭,見刀雨坐在馬上,停在她身側。
刀雨的臉上也掛著焦急的汗水,胸口劇烈起伏著。
可就在亦泠以為她會和利春一樣一走了之時,刀雨俯身,朝她伸出了手。
-
半個時辰後。
平日裡寬敞的寢居在此刻顯得十分擁擠,大夫和下人們已經站了滿滿一屋子,宮裡來的太醫還在不斷地進入,從昨夜就點著的薰香早已經被焦灼的氣息掩蓋。
亦泠就站在門邊,手指緊緊扣著門欄,骨節泛著白,指甲似要陷進木頭裡。
再往前幾步,她便能走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