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意外,待他心脈再如今日這般恢復個三成,便能睜眼了。
眼下,他們只需靜待。
日日侯在謝府的大夫走了幾個,強撐了多日的謝老夫人也終於回慈心堂休整了。
是以此刻的寢居格外安靜,床邊只留了兩個十分穩重的婢女,並未掌燈。
見到亦泠踏著月色進來,她們也不意外,反倒是默不作聲地退到了屏風後頭。
位置留了出來,亦泠卻並未靠近。
她站在離床榻一丈遠的地方,只能藉著朦朧的月色,看向床上的人。
月光清冷,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但胸口卻有了明顯的起伏。
在落針可辨的屋子裡,亦泠也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聲。
此時此刻,亦泠終於確定,他的命真的救回來了,他不會死了。
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卻沉沉地壓著她的胸腔。
亦昀說,她捅了謝衡之一刀,謝衡之若是醒了過來,會放過她嗎?
會的。
這一點,亦泠如今已經確信無疑。
可她不知道的是,到時自己又要如何面對謝衡之?
大夫將插在謝衡之胸口的刀拔了出來。
可是插在他們二人心間的刀,卻無人能拔。
此刻亦泠心里湧上了一股強烈的預感,促使著她一步步走向謝衡之。
可她每靠近一步,卻感覺自己在遠離他。
所以坐到床沿邊時,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直到指尖輕輕撫上他臉頰,回憶倒涌,她想起了事發那一晚,謝衡之也是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才過了幾日,卻已經恍如隔世。
亦泠快不記得謝衡之當時拂在她額頭上灼熱的氣息了。
只想留住此刻指尖上,溫熱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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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亦泠走出寢居,才發現利春和大夫一同坐在門外的梨樹下。
她不知利春什麼時候來的,方才進來時,分明只有大夫一人坐在外面。
聽到動靜,兩人同時回過頭。
見是亦泠出來,也並未意外,只是起身行了個禮。
亦泠在推開門的那一瞬已經整理好了神色,所以她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走到了東廂房外,正要推門時,曹嬤嬤的聲音飄然傳了出來——
「後日便是娘娘的頭七了吧……」
曹嬤嬤知道亦泠終於去看謝衡之了,並沒有跟上。
見她這麼久沒出來,她心里也是欣慰。
但是這邊放了心,就不由得哀嘆一聲那頭。
「哎,還不知這事能瞞夫人多久,也不知她挺不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