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風夾雪吹來,亦泠驀然回神,小跑著回了屋裡。
燭火下,那封神神秘秘的信還擺在桌上。
亦泠往掌心呵了兩口熱氣,好奇地打開了信封。
徐徐展開其中信紙,上面卻是亦泠完全沒有料想到的字跡。
亦泠妹妹,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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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舒方寫來的信。
足足有四頁,但對她這兩三年顛沛流離的日子著墨不多,幾句便帶過。行文也隨意,像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提起她和亦泠在上京的日子時,倒是寫了很多,讓回憶躍然紙上。
其實那時候亦泠和沈舒方礙著身份,無非也就是拈花弄月,閒話家常。
但或許是因為今晚赤丘突然下起了雪,離情別緒格外重,亦泠看著看著就鼻尖泛酸。
最後一頁信紙上,沈舒方抱怨凌港莊潮熱,太子還沒忘掉以前那些臭講究,夏日裡每天須換兩三次衣裳,還非要她親手做的。
寫到此處似覺有秀恩愛嫌疑,筆鋒突兀一轉,問亦泠如今過得可好,和謝衡之是不是孩子都該有了。
亦泠猝不及防笑出了聲,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本想當即就提筆給沈舒方回信。
可是轉念一想,沈舒方和太子如今須隱姓埋名,行蹤更是不能輕易暴露,她還是等謝衡之來了,再確認能否回信。
於是她合上了信紙,將其妥帖收進了櫥櫃裡。
轉眸一瞥,看見了柜子里裝著針線和布料的竹筐。
其實亦泠早就開始偷偷摸摸學做衣裳了,料子也剪好了,只是她實在不太會用針。
縫不出像秦四娘那樣整齊漂亮的走線,更別提在衣襟上繡上名字,遂作罷許久。
不過……
亦泠拿出竹筐,坐到了床邊。
現在連太子都能穿上沈舒方做的衣裳了。
做人不可處處攀比,但別人有的,謝衡之也得有。
左一針,又一針,糊糊弄弄又一針。
待桌上燭火幾乎燃盡,亦泠都渾然不覺光亮越發不足。
直到她的指尖忽然被扎了一下,痛得亦泠直甩手。
也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已經亥時了,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亦泠心頭猛然狂跳起來,慢吞吞走到門邊。
「誰?」
「是我。」
謝衡之?
他怎麼又回來了?
亦泠立刻打開了門。
寒風灌入,謝衡之還喘著氣,頭髮衣服上卻鋪著一層細細的雪,顯然是策馬而來的。
「怎麼了?」亦泠問,「出什——」
沒等她說完,謝衡之忽然跨了進來。
裹挾著風和雪,將亦泠緊緊抱在懷裡,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