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我的孢父?」沙啞而低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氣流捲起他的鬢髮,似在被深嗅著發間的氣息,「怎麼好像,突然很怕我一樣?」
刻托渾身緊繃,無法呼吸。
到了這一刻……他要是還察覺不到這小子對他有什麼心思,那就真是條沒有腦子的傻魚。他竟然……真的對他懷有那種念頭。曾經所有隱約的懷疑,不敢確認的猜想,被他刻意掩藏,逃避的一切跡象……都在這尊覆蓋著鱗片的雕像前,這個擁抱里,得到了證實。
「別怕我……別逃。」耳後的呼吸氣流又重又急,顫抖著,灼燒著的唇覆上了他的腮,仿佛怕將他燙傷了似的,極力忍耐著,一觸即離,「刻托,我……」
「住嘴!」刻托驚喝,聲音都變了調,「你混淆了,塞琉古斯……你只是因為缺少孢父的關愛,對我產生了求而不得的渴望,或許還因為我們之間發生一些誤會……但那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感情。」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刻托。」呼吸聲更重了,「你明明就清楚,你比誰都清楚……我喜歡你。我渴望你,是對配偶的那一種。」
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天崩海嘯,刻托腦內一片轟鳴。
遲到了近百年的羞恥感席捲而來,刻托用力掙紮起來,卻被後裔摟得更緊。背脊緊貼著後面健碩的胸膛,摩擦出令他如遭火焚的熱度,他徹底慌了:「塞琉古斯,我是你的先裔,你的孢父!」
「你終於親口認我了。我知道,我從九歲起,就知道。」塞琉古斯低沉道,「那又怎麼樣?」
他立刻發現刻托白皙光滑的後背因為羞恥都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身體緊繃到在他懷裡輕微顫抖。
——他當然知道,在刻托看來,他對他的感情是禁忌的,人魚的先裔與後裔成為配偶的先例在海王星的歷史中並不鮮見,但絕大多數都是先裔主動向後裔求愛,而且為了避免後裔屈服於先裔權威的情況,必須要經過最高維序者的允許,主動求愛的先裔才能與後裔成為配偶,而隨著文明的發展,先裔與後裔成為配偶的情況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存在於一些蠻荒部落中,文明的中樞地帶幾乎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而後裔向先裔主動求愛……則是違背人魚一族從古至今的等級秩序與繁衍傳統的絕對禁忌,是連提都不能提,想都不可以想的,歷史上這種罕見的先例都是釘在恥辱柱上遭到唾棄的醜聞,誰聽到都會覺得髒了耳朵,何況是刻托這種曾作為維序者的存在,他本身就是秩序的象徵,他對他造成的衝擊有多大可想而知。本來還想再忍一忍,先把刻托哄回去再說……可一看見他要逃,他就一刻也忍不了了。
向他表白,向他求愛……這是他與他分離的那一夜,就想做的事,卻晚了整整三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