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畫橋罰學生,喜歡用戒尺打手心。江行從前被打過,不過那次只是一些小事兒,因而罰得不重。
這次頻頻走神,想必要挨一番好打。
江行伸出手心,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不料柳畫橋手中的戒尺卻沒有落下,反而道: 「打手板需用力,我也懶得用那個氣力打你。」
江行驚詫,猛然抬頭,居然有幾分從柳畫橋眼中看到慈愛的錯覺。
他同這位老師除開學問上的事情,私下其實很少溝通。歸根結底,柳畫橋一直冷著臉,他是又敬又怕的。
江行覺得柳畫橋對自己從來稱不上寬宥,反而十分嚴苛,較之梅夫子更甚。更別說慈愛了——那是對他能有的東西嗎?
江行不信。
但江行心想,嚴師出高徒,想必自己學完之後也能成長一番。
柳畫橋放下了戒尺,問道: 「你今日緣何走神?」
江行默然,實話實說: 「阿鳴已有兩月沒有給我回信了。我擔心他。」
「荒唐。」
柳畫橋笑笑, 「人家在汴京有兄長和舅舅護著,就算日子不好過,又能難過到哪裡去?你與其擔心這個,你不如擔心擔心會試能不能考得上。」
江行愕然: 「兄長?沒聽說過阿鳴有什麼兄長啊?」
不是,阿鳴背著他還有一個好哥哥?哪來的?
江行心裡不是滋味。阿鳴叫他哥哥,不過看在幼時一起玩的情誼,親昵罷了。
真說起來,他根本不能算阿鳴的哥哥。
柳畫橋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若是考不上,你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也是,一個窮舉子,憑什麼參與到汴京勛貴之間的事情呢?
還是得考個探花才行。
江行心情複雜,道: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學了許多。」
這大半年的,他沒有給阿鳴寫信的時候,都在讀書。
手上還因此磨出了繭子。連帶著從前刻章留下的繭,他的手只是外表看著光鮮,摸到繭子那裡還是硬硬的。
江行覺得他高考都沒這麼努力過。
柳畫橋頓了頓,心中暗忖。
依照江行現在的能力,狀元怕都是囊中之物。江行的感覺沒錯,他確實學了很多,也很用功。
但自己的學生,柳畫橋是再清楚不過的。
江行是確定能考上了,就要開始躺平的大鹹魚一個。
柳畫橋覺得自己必不能把實情告訴江行。若說出去,這傢伙又不肯學習了。
聽聞江行在嶺南考解試時,即是如此。原本他努力努力可以搏個解元,最後卻只考了第三名,不免令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