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下群臣目光齊齊投來,江行卻只在意時鳴的那道。
他忍不住想,舟車勞頓了這麼久,阿鳴應該很累了。
江行深吸了一口氣,宣讀遺詔: 「朕膺昊天之眷命,如今已二十餘年。憂危積心,日勤不怠,務有益於民。奈天命不宥,無古人之博知,好善惡惡,不及遠矣。」
「晉王李璋仁明孝友,天下歸心,宜登大位。內外文武臣僚同心輔政,以安吾民。……」
下面就是一些有關於喪儀的安排了。承元帝吩咐一切從簡,毋用金玉。至於後宮妃嬪無子者,悉數放還於家。
遺詔不長,很快便宣讀完畢。江行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是阿鳴……可是,為什麼?
總不能是因為他不願意輔佐李玠?
一切事宜辦得很快。時鳴褪去戎裝,快馬加鞭地被套上了天子服飾。
登基大典上,江行怔愣地看著身穿天子服飾的時鳴,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不是夢。他家阿鳴,真的坐到了那個位置上。
這副樣子的時鳴,江行既陌生,又新奇。
百官朝拜,江行被後面的同僚拽了一把,低聲喊: 「江大人,您怎麼直視天顏呢?快低頭,要朝拜了。」
江行歉意地笑笑,依言低下頭,和一眾同僚一起俯首叩拜。
承元二十年十月,新皇登基。次年,改號平昭。
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了,但還有一事壓在江行心裡,遲遲沒有解開。
「阿鳴,」江行給他整理天子朝服,放好了十二旒冕,忍不住發問, 「師兄……我是說李玠,他去哪兒了?」
忙忙亂亂小半月,一閒下來,這傢伙居然想的是旁人。時鳴「嘖」了一聲,撒嬌道: 「哥哥也不問問我?一場大典下來,我可要累扁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時鳴仍然解答: 「給父皇下毒的人正是李玠。父皇生前要我留他一條命,我沒想好如何處置他,於是暫時封鎖了東宮。他此刻,應當在東宮裡。」
江行大驚失色: 「給陛下下毒的居然是他?所以,陛下才會選你當繼承人麼?」
「喂喂,」時鳴故意逗他, 「你注意點兒,現在我才是陛下。」
江行忙捂住嘴,訕笑: 「啊哈哈哈哈,下次一定注意。不過我有些事兒要找他,待會兒再回來。」
時鳴不拘束他: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穿過宮道,東宮並不難找。一眾御林軍把守在外,江行打了聲招呼,進去後果然在某處角落發現了李玠。
他身上的華服有些舊了,頭髮是未曾打理過的模樣。見到江行來,李玠瑟縮了一下,道: 「……你怎麼來了。」
江行想伸手碰他,不意外遭到了對方的抗拒。
江行嘆氣,同他一塊兒坐下: 「師兄。事情已經結束了,你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