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琨聽到這種誇讚兒子的話,很高興,但高興了沒一會,又滿眼悵然:「奈何他一心求佛,這點總讓朕想起前朝,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前朝祁國就是信佛而皇嗣凋零以致國家滅亡啊。
鄧福順明白他的隱憂,寬慰道:「太子殿下年輕健壯,一旦破戒,多多誕育皇嗣,自不會步前朝的後塵。」
「希望如此吧。」
趙琨喝完參茶,將空了的茶杯遞給鄧福順,一邊拿著帕子擦嘴,一邊嘆道:「朕也知這一生殺孽過重,但膝下八子盡亡,也償還夠了,再波及太子身上,便是天道不公了。」
鄧福順寬慰道:「太子多年修佛,自有佛祖庇佑,皇上擔心的,必不會發生。」
趙琨想說什麼,驟然咳嗽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鄧福順忙放下茶杯,走過去輕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同時安撫著:「皇上且保重身體,萬事皆有定數,勿復憂心啊。」
「老鄧,朕如何不憂心啊!」
趙琨抓著鄧福順的手,渾濁的老眼看著他,一邊咳嗽,一邊道:「那敬王,咳咳,野心勃勃,如今帶兵征戰,怕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咳咳,他意在兵權,太子又仁善,朕,咳咳,留他不得啊……」
他對敬王趙懲動了殺意。
儘管那是他的親弟弟。
鄧福順對此不敢發表意見,就轉開了話題:「皇上,太子身體還傷著,這會外面跪了那麼久,怕是會影響身體啊。」
他正說這個,外面就有太監匆匆走進來,驚聲道:「皇上,太子舊傷復發,流血昏迷了。」
*
事情很快傳到了皇后陶樂純耳中。
她聽說太子舊傷復發,人還挨了皇帝的訓斥,便想著安排寧小茶去伺候——男人在這種失意落寞的時候,最需要紅袖添香了。
但她沒想到寧小茶會忽然高熱,還燒得不省人事。
「你們是怎麼照顧的?好端端的人怎麼燒成這樣?」
陶樂純看著俏臉通紅,嘴唇乾燥起皮,額頭汗水淋漓的寧小茶,很是為她的病態憂心:本就有臀傷,下不了床,如今又燒起來,幾時才能有精力去伺候太子?素嘉那邊還在勾著太子,今天太子受傷,有她曉意溫存,萬一感情突飛猛進?
她想到這裡,又急又氣,就厲聲問罪了:「爾等照護不利,來人,拖出去,杖責八十!」
八十杖,這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伺候寧小茶的兩個宮女嚇得魂不附體,身體軟倒在她面前,一邊砰砰磕頭,一邊哭著說:「皇后娘娘恕罪。昨兒寧姑娘一個勁說熱,讓我們用冰,這天氣,我們哪裡敢給她用冰?就拿著扇子,給她扇了半夜,可她還是說熱,身體也出了很多汗,我們沒辦法,就用冷水給她擦了身,結果今兒一早,就燒起來了。我們真的一直用心照顧著,絕不敢疏忽,還望皇后娘娘恕罪,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陶樂純聽了宮女的解釋,怒氣消散了些,可也沒放過她們,而是減輕了處罰力度:「拖出去,杖責四十。」
這是留她們一命了。
兩個宮女聽了,已然感恩戴德,喜極而泣:「謝謝皇后娘娘開恩。謝謝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