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說是在九里街外邊河裡撈起來的,是自殺,乳腺癌晚期了,估計也是痛苦得不行才跳下去的。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她居然還得了這個癌啊?我們都沒聽到她說起來過。
是沒聽過。因為媽媽從來都沒說過。
蘭笙感到前天霹靂般的絞痛,同時頓悟一樣想通了一切。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九歲之後媽媽開始提出要和爸爸分帳管工資,是因為她要拿錢去治病。根本不是外人口中談論的……什麼有了異心,要給自己謀個後路。
更讓蘭笙痛不欲生的是,他曾經因為媽媽的這一舉動,和街坊的談論,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擔心過媽媽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和奉獻。
九里街那條河蘭笙也記得,那裡有一家買酸辣粉的鋪子,一大碗六塊錢,七歲以前,每個月爸爸發了工資,都會帶他和媽媽去那裡吃酸辣粉。
一家三口就這一盆酸辣粉吃得有滋有味,夜風清涼怡人,並不像現在這樣,幾乎要將快要步入中學的蘭笙吹倒。
那天買來的競賽題蘭笙一道也沒做。
又是一個燥熱的暑假,他抱著一個空罐子走進殯儀館,又抱著一個裝滿骨灰的罐子走出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年歲里,蘭笙並不喜歡夏天。
冗長的暑假,他將自己埋沒在枯燥的題海里。
母親離世後,蘭笙幾乎不再擁有任何值得回憶的事物,因而那之後的事情,蘭笙都講述得十分籠統。
但蘭笙沒說,謝逢歌也知道。在最初蘭笙主動接觸他的時候,張家源和何燃嘴裡說出過關於蘭笙家庭的詞,謝逢歌因而暗中調查過蘭笙的父親。
謝逢歌知道蘭笙的父親後來是怎樣一個齷齪、無恥、沒有底線的混蛋。
他曾經做過太多傷害蘭笙的事情,即便是蘭笙已經淡去了那些記憶,謝逢歌卻不能忘記。
這時候,當蘭笙略一頓聲,謝逢歌便向他坦白了:「抱歉蘭笙,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我想有一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
「?」蘭笙輕輕地看了謝逢歌一眼,有些疲倦。
「之前……何燃他們出於一些不好的目的,和我說過一些你父親的事情詆毀你,後來我派人查證過……但我向你保證,我絕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態度,那時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謝逢歌的表情很認真,他知道暗中調查一個人的家庭,這實屬不是一件有禮貌的舉措,不論出於何種目的。
他並不確定這種坦白會不會惹得蘭笙不高興,但他又覺得,既然蘭笙對自己毫無保留地給出了一切,他也不應當對蘭笙有任何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