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笙覺出老太太作為一位祖母,對謝逢歌的慈愛和牽掛,也從她同自己交流的神態中,捕捉到她愛屋及烏的關心。
晚飯後,老太太說想要蘭笙推著她去園子裡到處轉轉。
現下是冬天,但莊園裡通了暖,形成一個面積不小的室內花園。
蘭笙推著輪椅,陪著老太太說些家常。
到一處正紅色玫瑰盛放的玫瑰花帶時,鄭老太太說:「好了,就在這吧。」
她蒼老的手搭上了蘭笙的手背,語重心長地握在手心裡拍拍:「小笙啊,就在這裡吧。」
蘭笙繞到了輪椅前邊,蹲下來放低了自己的姿態去看老人家。
他原先沒湊得這麼近過,現在才看見,原來老太太頭上的銀髮比看上去更多,只是因為染過,那些細碎的銀色都藏在髮根里,並不顯眼。
蘭笙想到自己尚未見過幾面的奶奶,印象中並不慈祥,也不那麼好相與,三兩句就被流言蜚語帶偏了,在爺爺的葬禮上將母親掃地出門。
但也不很難相與,小時候無處可去,老家裡的奶奶將他接去養過一段時間。她也有同天下祖母對孫輩一樣的慈愛,只是不多,常常提起蘭笙的母親就罵了起來。
蘭笙因此在祖母身邊待的時間也不長。
現在他看著謝逢歌的奶奶,忽地想起來自己記憶力已經變得模糊的自己的奶奶。
鄭老太太說:「你的事情,我都聽逢歌說過了。逢歌和你一樣,也是從小就沒了爸爸媽媽。」
老太太看著玫瑰花帶,又像是想起了很渺遠的記憶:「我是在四十歲的時候失去了父親,四十三歲的時候,又失去了母親。以前父母在的時候啊,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怕,活在這世上,總有很多牽掛。」
「我從前忙於事業,很少關心家裡,逢歌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大兒子,我沒有給到他足夠的作為一個母親的關愛和責任。後來我的父母都走了,我才理解到親情的可貴,開始將生活的重心放到家庭上。」
「逢歌出身的時候就是我帶著,我把他從這麼一點大,」老太太笑著比了比:「抱到這麼大。他事事都做得好,比他父親小時候還要優秀。」
她嘆了口氣,目光收回又落在蘭笙臉上:「逢歌五歲的時候,他父母就意外離開了。這孩子心智早熟,有什麼都憋在心裡不說。我怕他難過,在他跟前也不說。」
「人老了老了年紀大起來,就喜歡看些以前的照片。我晚上就總拿著以前的那些照片翻來翻去,看看上邊的親人,想想以後要是哪天我走了,也不孤單了。」
老人家語調緩慢,當她平靜地陳述這些的時候,卻有莫名的魔力,讓人覺得心裡傷感。
蘭笙緊了緊手掌,握住她的手,努力擠出一個儘量漂亮的笑容在臉上:「不會的奶奶,您一定會健康長壽,看到我們幸福的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