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凝這麼一說,陳阿公嚇得立即收回手上力量。
藉此機會,桑凝抓起已經被陳阿公拆開一半的紗布,又一圈一圈仔細地給他纏了回去。
陳阿公不反抗,但眼裡卻盛滿了焦急。
「阿公,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別急。」桑凝抬起眼皮看了陳阿公一眼,復又低下頭,閒聊一般的口吻道,
「現在搭建祭祀台的時間還算充裕,江口寨這麼多木匠,就沒有一個會木雕手藝的師傅嗎?」
陳阿公先是沉默了一瞬,這才嘆了嘆氣,開口道:
「有是有,就是技術都不過關,龍柱雕刻很複雜,沉雕浮雕淺雕這些技藝全都得用上。整個江口寨,能全部熟練掌握這些技藝的人,也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桑凝已經替陳阿公纏好了紗布,歪頭給陳為民使了個眼色。
陳為民愣了一下,總算反應過來,趕緊接過桑凝手中的紗布。
等到陳為民重新將紗布繫到陳阿公脖子上時,桑凝這才開口問:「既然有這麼多木匠,那你就不能指點一二嗎?還是說,你這是門獨家手藝,不外傳的?」
桑凝這句話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陳阿公一時有些赧然,低下頭,自愧道:「這都是祖上定好了的規矩,我也不敢隨意自作主張。況且——」
說到這裡,陳阿公突然抬起頭來,「況且我這麼盡心盡力毫無保留地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給我兒子,他不也學得跟個半吊子一樣嗎?哪怕我教了,別人也不一定能學得會呢!」
陳阿公說話尾音沒落,桑凝立馬就回了兩個字:「試試——」
陳阿公眼帶疑惑,桑凝繼續眼神堅定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其他人不行?」
她這話剛一說完,陳阿公眼底的疑惑又慢慢轉變成猶豫:「可是……」
桑凝不給他猶豫的機會,直接打斷道:「別可是了,阿公,是已經死了的祖宗重要,還是你活著的兒子重要?」
陳阿公適時抬頭看了陳為民一眼,就見他目光閃躲,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
他氣不打一處來,嘆氣低下了頭。
有個活著的兒子又怎樣?還不是跟死了一樣!
可一想到他的阿妹為了堅持生下這逆子難產去世,臨終前還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的兒子,陳阿公的心又瞬間軟了下去。
再次抬頭時,陳阿公眼底多了幾分柔色,那是對已逝愛人濃濃的思念。
「行吧,誰讓我上輩子造孽來著,這輩子是來給這畜生還帳了!」陳阿公的目光在觸及陳為民那刻,又瞬間變得冰涼。
陳為民實在怕了這個眼神,乾脆先下手為強,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阿爹,我承認我是畜生,這一巴掌我替你打了,就不勞你老人家動手了!」
看著陳為民紅腫得像被馬蜂蜇過一樣的臉,陳阿公終於忍不住噗嗤出聲。
陳為民懵了:「阿爹,你怎麼一哭一笑的?」
陳阿公收斂了神情,一本正經回道:「沒什麼,看到你就覺得豬站起來了。」
陳為民:「……」果然是親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