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和車夫打了個招呼,那人便又驅使著驢子噠噠噠掉頭。
裴良玉見驢車上空空蕩蕩,表舅渾身上下,也身無旁物,便問:「小舅舅,你沒帶行李?」
「帶了帶了,我特意放在身上,」小舅舅伸手從白衣的廣袖中伸進去,摸了三塊玉佩出來,「都是一樣的,你們三個一個一塊。」
裴良玉幾個趕忙上前接了,給小舅舅道謝。
裴良玉見小舅舅偷偷看李夫人臉色的模樣,不知怎的,就想起去年太后說的,小舅舅幼時捉弄李夫人,反倒被李夫人揍了的事,便忍不住想笑。
「娘,咱們快回去吧,」裴良玉將腦子裡的雜事清了出去,「若再遲些,怕是城門就要關了。」
「很是很是,」小舅舅用官話道,「姐姐,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咱們先進城去,等到了家中,我再好好同你賠罪?」
「成啊,」李夫人道,「等回去了,你也好好同我講講,你的行李,都上哪兒去了。」
「帶行李多累贅,」小舅舅道,「我請了人,替我直接送到裴家了。大抵得明日才到。」
「那你還真是聰明。」
「那可不,」小舅舅像是沒看明白李夫人臉上的氣惱一般,笑道,「就是我忘了多拿兩塊銀子出來,等上船走到半路,才想起來。」
「得虧你沒把自個兒給丟了,」李夫人深吸幾口氣,方才平靜下來,「明兒再找你算帳。」
時辰確實遲了些,小舅舅與裴父簡單見禮,便被塞上了馬車,好懸才趕在關城門前進京。
等進了裴家,還不等用飯,李夫人便喊了兩個小廝來,把小舅舅先拉去沐浴更衣。
等小舅舅再出來,裴良玉才發現,小舅舅暗沉的臉,只是因舟車勞頓,被糊了一層灰,如今洗乾淨了,露出白皙的麵皮,加上那一雙鳳眼,和母親李夫人,足有六分相似。
「外甥女明日可空不空?」坐在桌前,小舅舅還來問裴良玉,「小舅舅請你出門,想吃什麼玩什麼,小舅舅請客。」
上頭李夫人聽見:「還你請客呢,銀子到了嗎?」
「瞧姐姐說的,出門在外的,能叫我自己花錢嗎,再者,咱們家在京城有鋪子呢,大哥說了,叫我要用錢時,儘管去提,何況,」小舅舅擠了擠眼睛,「明兒有人付錢,要不姐姐你也一起去?」
「有人付錢?」李夫人警醒了幾分,「你約了誰?」
「姐姐應當問誰約了我,」小舅舅做出一副神秘模樣,卻不肯解惑。
還是裴父拍了拍李夫人的手,無聲安慰了一回,才看向自家小舅子:「明日你要見皇帝?」
「姐夫就是姐夫,什麼都敢猜,」小舅舅臉上笑得更燦爛幾分,「不過這回,你可猜錯了。」
裴父也沒惱,只道:「玉兒還有課業,明日你要出門時,讓裴琛與你一道。」
裴琛?
小舅舅看了他一眼,勉強道:「行吧,我頭回來京城,外甥領我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