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爽只管閉目養神,不再理他。趙思行一個人說著沒意思,也就閉了嘴。
靈堂擺了三天才出殯,火化時來得人最多,送行的車隊列了一整條街道。那種莊嚴肅穆,趙容爽想他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
趙一真的骨灰盒是由他抱出來的,沉甸甸的一盒,但他知道裡面的骨灰卻是沒有多少的。他曾親眼見過一個高大偉岸的男人,現在那男人變成了他手裡的一捧灰。
他感嘆歲月無常,明明去年今日,他才見了趙一真十多年來的第一面。
清明,雨紛紛。行人也紛紛。
把骨灰盒放進墓地,趙一真這一生的路,就走完了。
「對不起,澤文,第一次來我家,就是參加葬禮。」
趙容爽連著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加上葬禮時傷心難過,又吹風淋雨的,原本的感冒就加重了許多,即使是吃了感冒藥也不見好。他聲音都悶得很,甚至喘氣時能聽到明顯的呼嚕聲。如果再不治療,恐怕就拖成肺炎了。
周澤文摸一摸趙容爽的額頭,把他臉上的水珠擦掉,說:「等會我們去醫院看病好嗎?」
但趙容爽搖一搖頭,最終還是拖著疲累的身體辦完了趙一真剩下的身後事——比如葬禮之後的靈堂的拆卸工作,以及,遺產過戶。
趙容爽不看遺囑都不知道,原來趙一真在Y市還有幾套房產,而這幾套房在遺囑中都明確寫出了要過戶給趙容爽。趙一真一生積蓄不少,光就賣畫所得的,籠統地加一加就已經有好幾個億。這一部分財產,他分了三塊,一半做了慈善,三成給了趙容爽奶奶,剩下兩成,一成給趙容清,一成給趙容爽。至於他畫好了卻沒賣出的畫,就全部放在房產里一併送給趙容爽了。
「他不寫出來,我倒看不出你大伯竟還是個有錢人。」奶奶看著趙一真的遺照,一雙眼睛早已哭腫了。她悲痛欲絕,捶著自己的胸口說:「他這是一心要去尋死啊!拖著病不去治是要一心尋死啊!你怎麼這麼狠心!你這不肖子孫——活著的時候十幾年不見人影,一回來就又要狠心地離開……」
趙奶奶這句話早已不知哭訴了多少遍,但那也無濟於事——人死不能復生。
「奶奶,您別這樣。」趙容爽在一邊抱住她,阻止她再捶胸頓足。等趙奶奶情緒穩定一些,他又倒來一杯水。
房間裡就他們祖孫二人,奶奶把趙容爽叫過來,是有事要交代。她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水喝完,又回到原先莊嚴的神態,外人一向對她恭恭敬敬的,心裡也對她的這份莊嚴有所畏懼。但趙容爽不會,因為過去和她相處的兩年間,他早就知道奶奶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要不然不會輕易地把管家權放給趙千實,也不會自己回老家陪著曾祖母了。
她終於開口了,語氣像在和人談判一樣,說:「小爽,我就問你最後一遍,我手裡集團這將近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