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謝謝你。」那母親微微點頭,她皮膚本就白皙,臉上任何一點顏色都能被十倍百倍的放大,所以趙容爽可以輕易看清她眼眶逐漸變紅。
他們對視著沉默片刻,那母親有以手掩面,低低地笑一聲,輕輕地說:「你和我兒子好像……不,應該是我兒子和你長得像……不不不,我是說,你倆長得很像……」
她同一個意思用了幾句話才表述出來,趙容爽屏息,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最後才緩緩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其實,是您兒子和您長得很像——我還挺羨慕小弟弟有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媽媽。」
「你這麼有禮貌,你媽媽肯定也是一個很溫柔很漂亮的人。」那母親原本紅腫的眼眶現在又盛滿了晶瑩的淚水,但她眉眼彎彎的,嘴巴又盡力維持著一個微笑的弧度。
為母則剛。
趙容爽突然想到這個詞。
「是呀,我媽媽也是一個很漂亮很溫柔的人,就是很可惜呢,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她了。」趙容爽緊緊地盯著那雙夢裡都經常想要見一見的溫柔眉目,就算他看不得淚眼,就算他看了要掉眼淚,他還是捨不得挪開一眼。
「哦……離開了……」那母親克制不住,卻在眼淚要掉下來的時候捲起衣袖把它抹掉,她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歉,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我……」
她幾次哽咽,斷斷續續地終於問他,「那……那你,你還記不記得……你媽媽得樣子……」
趙容爽皺眉,緊緊地皺著,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睛裡掉出來。
「哥哥……哭了,哥哥不要哭……」小男孩向他伸出一隻手,手上還拿著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趙容爽摸摸小男孩的發頂,深吸了一口氣,說:「不記得了,當時太小了。」
他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轉身要走。
「等一下!」
「啊?」趙容爽輕輕地「啊」一聲,沒敢轉身看那母親。
「我可以……可不可以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我叫周澤文。」他以為自己不敢再回頭的,但還是捨不得,最後又轉身對那母親說:「阿姨,我叫周澤文。」
他跑得很遠,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跑得這麼狼狽。他坐在湖畔吹風,風太溫柔了,又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位母親。
她溫柔得像拂過薰衣草花海的一陣微風。
周澤文坐在營地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皺眉,他沉默,他在遠處靜靜地看著,看著那位母親,他想到趙容爽藏在衣櫃裡裱起來的一幅畫。最終在趙容爽跑出去之後,周澤文也迅速跑到那位母親身邊把她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