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爽,你信哪個?」他眼睛閃爍著看趙容爽,期待地等著他的答案。
「我信……」趙容爽想說他信第一個答案,但他猶豫著,轉口要說自己信後面一個,周澤文卻打斷他說:「你也覺得小王子沒有回去對嗎?你也覺得小王子是被毒蛇咬死了對嗎?」
「澤文,我不是……」
「先聽我說完吧。」周澤文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表達欲,他想一口氣把所有話都說完,要不然怕這股勁過去了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口了。
「我們幼兒園就認識了,但起初我並不喜歡他。如你所見,他有時候像個智障,但也如你所見,他確實過得十分開心。所以,我有時候會有點羨慕他。」
「羨慕他,所以想學他,就和他做了朋友。但容爽,我和他的關係就像酒和酒鬼——酒鬼拼命喝酒想要忘記羞恥,但恰恰喝酒使他感到羞恥。你懂嗎?」
趙容爽不懂,他是真的不懂為什麼澤文和洛書景之間會是酒和酒鬼的關係。他沉默地看著周澤文,看他朱紅色的唇瓣,平靜又隨和地說出一句又一句讓人心疼到泣血的話。
「他是個『智障』,他過去明明可以一直做那個歡樂的兒童,但是因為我,他要變成一個『酒鬼』。不過好在我不是真的無意識的酒,我不會讓他拼命地喝,我不會讓他飲鳩止渴。」
周澤文說得隱晦,仿佛這樣就給那段灰暗的時光蒙上了一層紗,讓它看起來不那麼面目可憎。
趙容爽沒有親眼見證過那些時光,但他光是在腦海里想像一下,就覺得自己的心要被剖開了似的。
他想他不該開這個話題的頭,但又極力想解開周澤文的心結——原來笑起來那麼溫柔又漂亮的人,也可以藏著這樣深沉的心事。趙容爽不止一次地發出這樣的疑惑。
他雙手捧住周澤文的臉,把額頭和他的額頭抵在一起,輕柔地哄著他,說:「但他的痛苦不是你帶來的,澤文,為什麼要這麼想自己?每個人都要長大的呀澤文,沒有誰可以一直做那個歡樂的兒童的——他說他想和你做朋友,他說他想和周澤文做回以前那樣的好朋友啊。」
趙容爽手掌有些濕,他又把周澤文弄哭了,他又把自己心尖上的人弄得流眼淚了。
「容爽,我對不起他……」周澤文雙手抓住趙容爽的手腕,他不願意在趙容爽眼前流眼淚,但他想到自己曾毀了一個那樣美好的少年,就不可抑制地想要哭泣,他總覺得自己是個可惡的罪人。
他怎麼可以在過去那一年多的時間裡什麼都不知道?要不然就不會讓洛書景把徐飛送進了那個非人可以生存的陰暗角落,也不會讓洛書景從此在心裡埋葬了一大片明媚的陽光了。
「我過去還怪他,我恨他,我對他說了很多狠心的話……我那樣逼他,所以他才會……他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