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年掀開帘子步下馬車,寒風迎面吹來,讓他禁不住咳嗽了幾聲,牽扯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皺眉強壓回去,喉間一片腥甜,聲音沙啞道:「多謝公公。」
自古以來,最怕美人遲暮,將軍白頭。商君年雖未白頭,可他這幅身子在地牢受盡寒氣侵蝕,又被穿了琵琶骨,一副病骨支離之態,竟比白頭還要可怕。
鶴公公雙手攏在袖中,難得掀起眼皮勸了一句:「國相大人身子未愈,應該留在王府養傷的。」
他曾與商君年交過手,此人劍術奇絕,如今淪落至此,不免有些嘆息。
商君年聞言腳步一頓,隨即邁步走入質子府中,頭也不回地留下了一句話:「那不是我的去處。」
質子府中寒酸破敗,冬日更是冷得難以入眠,今天難得出了太陽,不少人都在院子裡曬太陽,當商君年步履踉蹌地走進來時,立即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商君年?他不是被風陵王囚於地牢了麼,怎麼放出來了?」
趙玉嶂原本在屋內,冷不丁聽見外面的騷動,立刻推門沖了出來,看見商君年的那一刻不禁震驚出聲:「君年?!」
他萬萬沒想到陸延真的會把商君年放出來,連忙衝上前去攙扶,緊張上下檢查,激動得連手都在抖:「你出來了,你居然真的被放出來了!」
他們兩個在地牢關押許久,但一人在外,一人在內,中間隔著堵牆,直到今天才終於見面,俱都消瘦憔悴。
商君年微微搖頭,聲音沙啞:「放心,我沒事。」
趙玉嶂不知想起什麼,臉色難看出聲:「風陵王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商君年淡淡吐出兩個字:「並無。」
他說的是實話,奈何有人不信。
「並無?可我怎麼聽說你昨夜爬了風陵王的床,成了他的男寵?瞧瞧,不僅換了身暖和的棉衣裳,還打理得乾乾淨淨,哪裡像從地牢里放出來的人?」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陡然響起,將院內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只見說話的赫然是長溪國的質子桓溫,整個質子府里屬他最尖酸刻薄,平常就喜歡搬弄是非。
他睨著商君年身上嶄新的素服,眼中嫉妒得好似要噴出火來,卻仍是譏笑道:「不過你既然成了風陵王殿下的男寵,怎麼不求求他將你從這裡撈出去,反而被扔回了這種破地方?」
趙玉嶂率先暴怒:「放你娘的屁!桓溫,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他語罷衝上去就要揍人,卻被其餘的質子紛紛拉住勸和:
「算了算了,他平素就是那個性子,何必與他計較。」
「路過的狗都要被他損兩句呢,你還能真把桓溫打死不成?」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都到了這個境地了,莫要再互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