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陸延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誰也不知道那句話藏著怎樣的情緒。
唐母上個月在家裡忽然暈倒,送去醫院檢查後才發現腦子裡長了腫瘤,需要儘快動手術切除,唐如風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陪護,忙得焦頭爛額,卻比不上昂貴手術費所帶來的壓迫和窒息感。
「媽,醫生已經定了下個星期二給你動手術,風險很低,你不用太擔心,這兩天好好休息就行了。」
短短几天時間,唐如風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本來就單薄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瘦削,他從家裡煮了一點飯帶過來,坐在床邊餵唐母吃,眼睛裡的血絲格外明顯。
唐母有些食不下咽,小心翼翼問道:「如風,做手術一共要多少錢?咱們保守治療行不行?」
唐如風垂下眼眸,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他舀了一勺粥遞到唐母嘴邊,聲音平靜:「醫藥費你不用擔心,我攢了點錢,還夠用。」
唐母閉了閉眼,神情顯得有些痛苦:「你每個星期也就兼職那麼幾天,就算學校給你免了學費,能攢多少錢,都是媽不爭氣,拖累了你。」
窮人百事哀,唐母明知道不該說這種喪氣話,卻悲哀發現除了這些話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說的,眼眶通紅,閉眼偏過了頭去。
唐如風見她不吃飯,緩緩放下了勺子,將碗裡剩的一點殘粥放在了旁邊:「媽,我從來沒覺得你拖累我……」
他頓了頓才低聲道:「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就行。」
唐如風從小就和母親相依為命,生活中的一切都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寒酸的飯食,貧窮的生活,漏風的房子,親情成為了他生活中僅剩的一點溫暖與慰藉。
人活著往往爭的就是一口氣,那口氣如果泄了,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兩樣。
唐如風不想坐在病房裡做無用的垂淚之舉,他藉口要洗碗,拿著保溫盒起身離開病房朝著水池的方向走去,卻沒想到在走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腳步下意識頓住——
那是一名面容斯文的中年男子,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身上穿著妥帖的手工呢子大衣,黑色的皮鞋鋥亮,比醫院的地板還要泛光,手上的一塊腕錶就價值百萬,和這個老舊的小醫院格格不入,身後還跟著一名秘書模樣的男子。
如果有常看商業報導的人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面前這名男子就是a市著名的地產大鱷段建風。
唐如風悄無聲息攥緊手中的保溫飯盒,最後又緩緩鬆開,他與對方擦肩而過,神色漠然,就像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