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扯著嗓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爸……爸爸……快趕走那兩個乞丐……他們欺負我……他們欺負我……」
另外一名男孩站在院子中間,身形瘦弱筆直,肩膀幾乎撐不起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他不哭也不鬧,漆黑的眼眸盯著不遠處衣著光鮮的男人,緩緩抬手抹掉額頭滑落的鮮血,啞聲吐出了一句話:
「以後你不是我爸爸了——」
這一句話,至此劃開了他們二人間的界限。
後來唐母帶著唐如風心灰意冷地回到鄉下,借錢操辦完公婆的喪事,顛沛流離的一生也至此拉開帷幕。在此期間段建風一次都沒有回去過,直到二婚妻子去世,這才零星找過他們幾次,但無一例外都被唐如風罵了出去。
這個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長到糾纏了唐如風整整半生,短到睜眼就已經窺見天明。
唐如風從椅子上醒來的時候,思緒還有些混沌,他動了動身體,只感覺渾身骨頭都疼得不行,看向旁邊的床位詢問道:「媽,起床了,早飯你想吃什麼,我下樓……」
話未說完,他發現病床上是空的,被子裡還帶著餘溫,不由得愣了一瞬:「媽?」
衛生間裡忽然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動靜,像是有誰不小心摔倒了,唐如風臉色一變,立刻沖了進去,卻見唐母閉著眼睛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早已人事不省。
「媽!!!」
這座醫院建在鬧市區,樓下車流滾滾,鳴笛聲刺耳,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靜靜停在路邊,不開也不走,顯得有些突兀。
唐如風一下樓就看見了那輛商務車,只見靠窗位置坐著名中年男子,赫然是段建風,他仿佛在等什麼人,視線頻頻看向窗外,待發現唐如風站在不遠處後,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唐如風走上前,半降的車窗外是他漆黑銳利的眼眸,現在迷霧散去,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恨意:「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覺得段建風這種大忙人會無緣無故來這種地方。
段建風也不生氣:「我是你父親,你對待長輩就是這種態度嗎?」
他口口聲聲說是父親,這麼多年做的卻都是畜生事,就連和唐如風說話,車窗也只敢降下五公分的距離,仿佛生怕對方會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進來——
唐如風確實做過這種事。
「父親」這兩個字眼激怒了唐如風,他忽然一掌狠狠拍在車窗上,雙目暗沉危險:「我說過,你不是我爸爸,以後也別來找我!」
段建風反問道:「那你母親的手術費呢?你想眼睜睜看著她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