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明,陸延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走,除了臥室里的一堆凌亂,誰也不知道他曾經來過。
霍琅躺在床上,過了許久才終於讓臉上灼熱的溫度褪去,他用指尖夾著那幾張薄薄的藥方,在空氣中抖了抖,盯著上面俊逸的字體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情若有所思。
陸延身上的怪異之處越來越多了。
做了不該做的事,寫了不該寫的東西,就算萬般縝密也會露出馬腳。
霍琅已經察覺了些許端倪,只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太敢信。
衛氏舉家離京,過了十日才至麒麟關,他們在入關口遞交了文書,不多時便看見車騎將軍耿國忠親自帶人出來迎接,對方身高八尺,鬍鬚半白,卻是雙目泛著精光,讓人不敢小覷:
「不知老夫人與小公爺到來,有失遠迎,聽聞鎮國公府舉家前往隴川,路途險遠,不如暫且在麒麟關休整一夜,再行上路不遲。」
耿國忠向來不參與朝堂之事,背景乾乾淨淨,故而衛夫人並未設防,頷首道謝:「多謝將軍好意,只是此次護送家夫與幼子靈柩回鄉,實在耽擱不得,還請見諒。」
耿國忠瞥了眼他們身後的隊伍,表示理解:「自當如此,諸位且隨老夫入關吧,過幾日雪融天暖,屍骨不易保存,勿要耽擱了。」
手握重兵的武將是不能舉家遷至外地的,必須留家眷在京作為人質,故而衛郯襲爵後就把兵符上交,只帶了應有的三百親兵並僕役若干,而麒麟關的守城兵馬足有數千之多。
他們一行人入城之後就敏銳察覺了不對勁,附近街道空空蕩蕩,人少得可憐,像是被誰刻意清理過,衛郯輕夾馬腹,偏頭看向耿國忠:「此處倒是清靜,怎麼不見尋常百姓?」
耿國忠不言不語,而是騎馬走在前方,等出了一段距離後這才調轉馬頭,只聽「嘩啦」一陣響,他的身後忽然湧出數不清的士兵,手持長劍,殺氣凜然,而後方的入口也轟然一聲關上了城門。
「你們想做什麼!」
鎮國公府的親衛見狀瞬間進入戒備狀態,嘩啦啦拔劍護在四周,衛夫人臉色陰寒,心中一驚,終於意識到來者不善:「耿將軍這是何意?!」
耿國忠長嘆一聲:「衛夫人,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你放心,我會擇一處風水寶地將你們好生安葬的。」
衛夫人瞬間氣紅了眼,憤怒斥罵道:「是狗皇帝?!我衛家已退讓至此,他竟還不肯罷休,定要斬盡殺絕才甘心嗎?!」
「母親!」
衛郯按住情緒激動的衛夫人,壓低聲音道:「咱們尚不知真相如何,莫要急著下定論,現在當務之急是離開此處!」
耿國忠騎在馬上拱手施禮:「小公爺,老夫對你們撫遠軍的威名是如雷貫耳,聽聞人人皆有以一當百之勇,也不知比較老夫麾下的銀虎騎誰強誰弱?今日終於有機會見識,還請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