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琅卻偏偏吃這套,聽不出情緒的哼了一聲:「否則你還想和誰好?」
自從陸延說了不必在無眉身上下功夫後,霍琅就沒有像前些日子那樣拷問得緊,而是暗中遍請名醫問診,殊不知先帝留下的勢力尚未拔除乾淨,無眉被吊在水牢深處,依舊能得知外間的局勢變化。
「乾爹。」
一名眼生的內侍打點好地牢的守衛,靜悄悄跪在了牢門外間,他一身緋衣黑紗,臂彎里搭著拂塵,赫然是無眉的徒弟,內廷副總管秦衍。
那牢門深處吊著抹血淋淋的人影,蓬頭垢面,赫然是無眉,短短几日他受盡人間酷刑,被霍琅折磨得不成樣子,一雙渾濁的眼睛卻依舊精光四射,用蒼老的聲音道:「霍琅可有什麼動作?」
秦衍垂眸盯著地面,光影落在玉白的側臉上,看不清神情:「與陛下有干係的官員盡數被殺,皇城內外血流成河,他遍請名醫問診,卻不得解毒之法。」
無眉低低發笑,蒼老的聲音像夜梟一樣,半晌才抬起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趙家氣數將盡,老夫只好盡力保全陛下,也不算愧對了先帝,你暗中取兵符去找辛破岳調兵護駕,莫被發現了,陛下……以後就交到你手中了。」
秦衍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麼,聲音帶著一絲不安:「乾爹,兒子一定會想辦法救您出去的。」
無眉閉目:「我是不能活了,我死了,陛下才安全,今日費盡心力將你叫進來,一是交代事情,第二,則是讓你給我一個痛快。」
秦衍驚慌叩頭:「兒子不敢!」
無眉道:「動手吧,霍琅手段狠辣,我這把老骨頭也難保真的能撐到那一日,今生風光無限好,卻沒想到臨死竟落得如此下場。」
他言語間數不盡的喟嘆惋惜。
秦衍只好大禮叩拜,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方才站起身取出一枚淬了毒的銀針,道了一聲:「兒子不孝。」
只是將要動手時,秦衍忽然抬眼,輕聲問道:「乾爹,那蠱毒當真無解麼?」
無眉身形一頓。
……
不同於地牢幽暗的天,御華園卻是花苞輕吐,櫻棠桃李,盡態極妍。一名穿著素淨的宮裝女子坐在台階上,手裡捻著一根草葉子發呆,赫然是先帝膝下的柔安公主趙芙,她乃是一名不得寵的宮妃所出,常年不受待見,住在這偏僻宮角,太監婢女也多有怠慢,世人也都快遺忘了她。
秦衍拎著食盒途經此處,不經意瞧見她淺綠色的身形,腳步一頓,邁步走了過去:「公主,如今雖是春暖,但寒意未退,怎麼還在外頭坐著,仔細著涼。」
趙芙看見秦衍,淺笑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
秦衍與她關係似乎不一般,遲疑一瞬才答道:「去見了乾爹。」
趙芙聞言低頭盤弄著手中的嫩綠長葉,仿佛在編什麼東西,看起來有些意興闌珊:「原來是他,我還以為你見皇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