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輕聲道:「那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吧,無咎,應無咎,好不好?」
咎者,過也,無咎即無過,他這一生本就不應該承擔任何過錯。
那雙猩紅色的眼睛靜靜望著陸延,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半晌後忽然語氣單純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裡面很痛?」
陸延喉結無聲滾動:「知道……」
「七百年前,你把我從黃沙幻境中救出來後就走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和你做朋友了,如果你能等到我醒過來,我會跟你走,一起去名川大山遊歷。」
可應無咎不知道,那也只是一次命運的意外。
在不久的將來,他會藉助心核涅槃叢生,向當年的人復仇,然而還是敵不過天命之子的氣運,帶著絕望與不甘死在了檀越的劍下,就連幾大護法也都喪生在了仙魔大戰中。
唯有風煞得以倖存,最後遠遁南山,替應無咎守墓千年。
這場光陰橫跨的太久,漸漸的,奚年也有些維持不住此方世界,陸延眼睜睜看著周遭景物像被時間所腐蝕一般,化作黃沙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最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伴隨著滾燙的氣浪——
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紅蓮幻境中。
陸延抱著應無咎鮮血淋漓的屍體,那顆暗色的心臟依舊沉甸甸地靜放在他掌心,尚且溫熱,他怔愣低頭,然後緩緩貼住了應無咎的臉,也不知是想感受些什麼。
「對不起啊……」
陸延輕聲道歉,
「還是沒能救你。」
奚年握著剩下的心魄碎片緩緩走到陸延面前:「陸延,走吧,我們該回空間站了。」
應無咎已死,這片由他創造的幻境也快要坍塌了。
陸延不答,過了半晌才問道:「……屍傀他們還活著嗎?」
奚年說:「還活著。」
陸延:「你先出去吧,我替他擦擦身上的血,然後交給屍傀他們好好安葬。」
他或許是有些話想和應無咎說,哪怕對方已經死了,奚年見狀也沒有在裡面多待,身形一閃,識趣離開了幻境。
外間的演武台早就是一片瘡痍,陣法損毀,地磚開裂,地面全是歪七倒八的屍體,忽而一陣磅礴大雨落下,將地面鮮血重刷帶走,淅淅瀝瀝不絕,像一條鮮紅色的血河。
屍傀、水魅、唐素、風煞、雷女,他們人人負傷,卻仍強撐著站在台上,眼神死死盯著半空中那團黑色的漩渦,期望著應無咎能從裡面走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抹身影終於從幻境中緩緩走出,只見他懷中抱著一個血淋淋的人,赫然是應無咎,風煞等人大驚,連忙跑上前:
「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