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夠二十七天足矣。
這份殊榮,蘇石清就有份,他作為替新帝守孝的臣子之一,得了准許,可以先出宮一趟,回自己府上梳洗乾淨自己,交辦好府里事宜再入宮陪伴漢幽帝的靈柩。
然而出發前,陸道蓮身邊的總管將他悄悄叫到一旁,「蘇大人留步。」
待看清楚來人,蘇石清停下身影。
二人交頭接耳幾句,蘇石清猶豫:「這……這不合禮法,先帝在世前,曾命小女為太子良娣……」
「蘇大人也說是『先帝』,那不過是一句戲言,不是遺詔,當不得真。如今聖上發話,您只管傳達,讓女郎早些收拾,準備好入宮見駕即可。」
「聖上對女郎一片情深,大人可得珍惜這次機會吶……」蘇石清與總管對視半刻,終於答應:「我知道了。」
今日是漢幽帝駕崩的第三日,陸道蓮其實在他病發的當天傍晚,就在各部臣子的見證下,靈前即位了。
而從那天傍晚起,以少府機構為主,開始準備登基大典等事宜,陸道蓮要忙的事情不止一件,他自然分不出身去接寶嫣進宮,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讓蘇石清回去後把她帶進來。
城內可見變化,平日歌舞吹笙的景象都消失了,每家每戶的門頭上都掛起了白幡或白色的燈籠。
蘇石清出現在自家府邸,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穿著縞素,寶嫣也是一身白,手上和頭上比較華貴明艷的首飾都被摘下來了,只戴了一朵白絹花,一對綠手鐲,瞧著頗為簡樸。
這幾日她都能聽見從寺廟宮觀傳來的鐘聲,與天下大部分人一樣,對漢幽帝的崩逝感到意外和震驚。
她甚至想到了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但是三日來城裡風平浪靜,也無人反對陸道蓮成為新帝,她便又將提起的心逐漸放下。
蘇石清走到寶嫣跟前,她對阿耶來找她還頗有些驚訝,只見蘇石清略微尷尬地代陸道蓮傳話:「你收拾些東西……不,東西就不必收拾了,宮中都備的有,你你準備準備,隨我進宮……」
寶嫣睜大濕潤的眼眸,蘇石清可不是別人。
她阿耶應當不會騙她還她。
蘇石清很不擅長替人傳達情話,尤其這個當口,對象還是自己親女,他無奈道:「聖上掛念你。」
陸道蓮對漢幽帝的死,其實是沒有分毫憐憫之心的,他生下來就沒了生母,又被普詩彌撫養。
被鑄成金身的高僧,比漢幽帝更符合一個父親的形象。
但是看見漢幽帝就這樣沒了,陸道蓮還是不由地深思,宮中這麼多人為他哭,哪個又是真心地因他崩逝而難過?
他看那些失了儀態,在靈柩前跪地不起的宮妃一個哭得比一個傷心,可惜只要一談及陪葬,各個都大難臨頭,害怕求饒的樣子。
先帝沒了,後宮的妃子肯定是逃不開這條死路的,家裡有人在朝為官的,想在他這求個恩典,留一條生路,能開恩的他都開恩了。
不能開恩的,他只有在諭旨上,給她們個痛快。
「陛下,蘇女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