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只是無聲,顏月灼的思緒卻被拉回到顏月歌的上一個生辰。
在顏月歌誕生以來的短短十幾年中,他都因為數百歲的巨大鴻溝與族中無盡的寵溺完全無法與這個弟弟相處,便就在對顏家實際掌權的繁忙之中拒絕了對這份親情的維護。
即使是那天顏玉英慌慌張張傳訊告訴他顏月歌的落水與昏迷,他也只是差了一紙訊息遞到了儀長老處,讓其一定要保住顏月歌的性命,自己則是繼續奔波在外處理著並不緊急的各類事務。
現在想來,那時的他早已陷入了重重的圈套,處在了道心破碎隨之隕落的邊緣。
直到數日後他從外面回來,從侍奉顏月歌的小廝那裡聽到顏月歌狀態奇怪的閒言碎語,於恍惚間走到了顏月歌的院子,走到了顏月歌的床前。
床上的少年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因為高燒而潮紅難退的面上,緊閉的雙睫間正大顆大顆掉落著淚珠。
他似乎從未仔細看過他的弟弟,竟是於恍惚間無法相信顏月歌已是這般大了。
無意識的,他抬手去探顏月歌額頭的體溫,卻在剛剛觸碰的瞬間,被少年滾燙的小手抓住了衣袖。
他記得他在瞬間裡就欲抽手,卻在少年含糊不清的囈語中停了下來。
「……我什麼都不要,我也會聽話的,別走……救、救救我……」
那天,他在顏月歌的床前坐了很久,他看著少年不住的落淚,每一滴眼淚都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可憐。
他在那些眼淚中想了很多,因為大姐顏月青,即便是先天不足的他也被同樣寄予厚望,因為大姐顏月青的隕落,他被留在了永不消散的比較之中,因為戰爭真相的明晰,他接手不堪重負的祖父掌管了顏家。
他總是被動的接受著,被名為「顏月青的替代」「總有些可惜」「如果是顏月青就好了」的標籤束縛著。
可是,只有眼前的少年在向他求救,向「他」求救。
他在被需要,被一個弱小的、無力的、於溺水後瀕死的少年需要著。
放棄與堅持的念頭左右搖擺,卻最終剝離了紛亂的思緒。
顏月灼堅持了下來。
第92章
又是七日之後,落在各個城鎮與勢力的戒嚴解除了。
這意味著四處的魔族餘孽已經徹底清理乾淨,也意味著修仙界的議和工作同步結束。
修仙界於這一天裡恢復了平和,即便只是表面的平和。
顏月歌興沖沖跑到他二哥書房前試圖打探消息,卻被燕遂完完整整拎了出來,拒絕了他的訪問。
顏月歌委屈非常,長長的眉都擰成了八字型,站在他二哥的院子外嘟嘟囔囔控訴著他二哥和燕遂的無情。
尤其他明明和淮序一起來的,他二哥居然只把淮序扣在了裡面,說是有要事相商,只把他趕了出來,著實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