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只是小傷,」艾薇生硬地說,「老師。」
洛林不說話,另一隻手取出藥膏,均勻地擠出、塗抹在艾薇手掌上,清涼的薄荷和刺激的香茅草味道撲面而來,艾薇重重地打了個噴嚏,任由洛林在她掌上塗抹藥膏。
她一聲都不吭。
洛林問:「痛不痛?」
艾薇的聲音已經痛到變了調子:「還好。」
「為了救他,把自己手燙成這樣,」洛林嚴厲,「如果那個時候它發出雷射,知不知道你會失去雙手?你知不知道人的四肢有多珍貴?別寄希望於現在的醫療換肢——它們永遠都不如你原本的那些,什麼事都追求速度和完美的你會因為肢體的不協調而陷入崩潰!」
艾薇被藥膏刺激得發痛發癢,吸了一口冷氣,還是固執倔強地沉默著。
洛林放緩擦藥的力度,問:「為什麼不說痛?是害怕丟臉,還是害怕說出』痛』後會糟糕更嚴重的虐待?」
艾薇說:「不要把我的童年說得好像很水深火熱,我只是單純的忍痛能力強而已。」
「人類之間,身體健康的情況下,不存在所謂的』忍痛能力強』,」洛林說,「我需要了解你的過去。」
「什麼都是你需要,你需要,」艾薇說,「要仿生人喊你主人、做你的奴隸,是因為你需要;瞞住我複製人身份,想要通過一個看似和諧的婚姻交換利益,也是你需要——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你運行的,洛林老師,尊敬的赫克托上將。」
她被氣得胸口發悶,頭腦發昏,洛林仍舊氣定神閒,他的冷靜和疏離讓艾薇感到巨大的鴻溝——好像兩人站在海灣兩岸,她在這邊再怎麼歇斯底里地對著大海吶喊、狂怒,彼岸洛林腳下那古靜無波的海水也不會激起任何浪花。
艾薇推開洛林的手,她俯身撕開郁墨的褲子,看到腿上浸透血的痕跡,洛林沒有把燙傷的藥膏給她,她徑直用自己沾滿藥膏的手掌貼上去,企圖將藥膏分給他一半——
「艾薇,」洛林臉色肅穆,「別做蠢事。」
「什麼算蠢事?」艾薇將藥膏塗在郁墨腿上的傷口處,她說,「我只是在救人。」
「救人?」洛林問,「還是救你的心上人?」
艾薇說:「哇,我要不要為你那流利的中文鼓鼓掌?您有如此精準的中文語言運用能力,為什麼不去中文學校任職就教呢?」
旁邊的辛藍虛弱地抬起手指,信號的強烈干擾讓他語言系統有些紊亂,緩慢甦醒的他仍記得主人下達的命令:「艾薇……艾薇……保護艾薇……」
洛林冷臉:「停機,你需要休息,辛藍。」
辛藍雙眼一閉,兩腿一蹬,忠誠地選擇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