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洛林扇郁墨這一下的力度,至少一年之內,洛林不會再動用私刑處決郁墨了。
這是好事,辛藍滿足且沉靜地離開。
只剩下洛林和郁墨對峙。
郁墨原本就是一種接近於無暇的白,裝有離婚協議書的文件袋在他臉頰上留下不規則的一片紅,他用繡著「Ivy」的手帕擦拭著流出的血——一隻耳朵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但另一隻耳的聽覺尚存。
「真希望你不會這樣粗暴地對待艾薇,」郁墨看著他,說,「她現在怎麼樣?」
洛林說:「你沒有問候她的資格。」
「是我沒有,還是你發瘋地嫉妒?」郁墨微微一笑,鼻腔的血緩慢止住,那張素白的手帕像開滿了殷紅的梅花,唯獨黑線繡出的ivy三個字母乾乾淨淨,他謹慎收起手帕,綠色的眼睛在燈光下像貓,有著近乎透明的晶狀體,「嫉妒我能無微不至地照顧艾薇、還是嫉妒我能成為她第一個依靠的人?」
洛林說:「聽起來你對當狗這件事頗有心得。」
「和艾薇吵架了嗎?」郁墨說,「你今晚的言詞有失風範。」
「你今日的舉止更令人作嘔,」洛林說,「艾薇不需要那兩張紙——」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瞬,才繼續若無其事地說下去。
「你出於齷齪的目的引誘天真、剛成年的少女,」洛林說,「如果你真是人類,現在應該在監獄中品嘗你的盒飯了。」
這種直白到惡毒的話語沒有令郁墨有半點失態,他倒是轉過身,微笑著問洛林:「你呢?嚴厲的洛林老師、傲慢的赫克托上將、還是為了自保而拼命上位的西里爾——」
「傲慢會灼傷真誠的愛,」郁墨別有深意地看他,「祝你好運。」
他轉過身,慢慢地往前走。
耳朵鼓膜的損傷嚴重影響到聽覺,郁墨綠色的眼睛流下大滴大滴的淚水,手掌心死死攥著繡有ivy的手帕。
他從洛林身上嗅到了屬於艾薇的、濃厚的氣味,縱使在開門前,洛林已經洗過澡、清理過,但屬於艾薇的味道仍舊濃重地覆蓋著。
這種氣味的覆蓋讓郁墨大腦中未清洗完全的部分隱隱作痛。
臨時中斷的感情清理留下嚴重的後遺症,疼痛只是最表層的顯現,每個日夜,郁墨都必須忍受情感和理智相悖的痛楚。
他不得不按照既定的程序執行,又在做這些事情時清醒地保持著痛苦。
守在門口的兩小時,郁墨產生過兩千六百七十三次強行破門的衝動。
殺掉洛林,用盡一切辦法殺掉他,然後在他屍體旁愛撫艾薇,心疼地摟著她,告訴她,你永遠、永遠都屬於媽媽,只有媽媽會不求回報地愛你,媽媽永遠都不會向你索取什麼,你只要乖乖地陪著媽媽……媽媽能給你你想要的、獨一無二的愛;
但殺掉洛林這件事很困難,他們已經失敗了成百上千次。
那就加入,像郁白那樣,艾薇最依賴的人永遠都是他,況且艾薇明確表示過她厭惡「言辭銳利」的傢伙(儘管郁墨從沒在她身上感受到對洛林厭惡的情緒),她不會愛上洛林,洛林只是她「定製」的杏伴侶機器人——
現實中,郁墨只能告訴洛林——
傲慢會灼傷真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