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一次又一次的杏愛,或者說,和洛林的深度交往、交流,讓她大腦中生鏽的某處齒輪在緩慢地轉動,連帶著拽出一行彩色的、令她惶恐又不安的東西。
艾薇害怕它的真正名字。
對冷漠的人產生仰慕之情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
艾薇的生命太短暫了。
她知道自己可能的宿命,突然之間,未知的基因病發作,然後死掉。
就像蝴蝶,北方出生在冬天的蝴蝶壽命能達到十一個月,而熱帶地區的蝴蝶,或許只有三四天的生命——
她是個不幸運的熱帶蝴蝶。
不該將有限的生命浪費在無意義的感情上。
艾薇轉過身,在黑暗中沉悶地嘆口氣,發現這樣真的很解壓——
她以為已經熟睡的洛林問:「睡不著?」
艾薇說:「還好。」
「你已經翻了四圈,嘆了兩聲氣,摸了三次我的月匈,」洛林說,「聽起來似乎並不太好。」
艾薇:「……黑暗裡看不清,我不是故意的。」
「別翻了,別試圖在我床上扮演小烙餅,」洛林說,「想吃中餐的話,明天我會問問有沒有能做中餐的廚師。」
艾薇睜大眼睛。
今天應該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了。
這是離婚的最後一道程序,走完之後,就真正、徹底地分開。Green隊會回到安全區中休養兩個月,洛林的軍事行動保密,大概率會在軍官專用的療養所休息、度假——
短暫相交的兩道線,之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平行。
她什麼都沒說,洛林也沒繼續問,只是抬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她的頭髮,仔仔細細,從髮根一路撫摸到發梢。
「容易貧血的隊員會有專業的補血劑供給,」洛林說,「辛藍已經將申請表格發到你郵箱中,你記得查看後填寫,申請成功後,你每個月都能得到額外的兩支免費補血劑——不過效果沒有你今天用的那支好。」
艾薇說:「謝謝您,老師,我……」
她停了一下,有些說不出口,茫然片刻後,又重複:「謝謝。」
洛林的手捧著艾薇的臉,指腹反覆摸索她下頜線那處的皮膚,直到把那一片撫摸到發紅——
最終沒有落下吻,他克制地往後退了退,艾薇的髮絲拂過他的唇,這樣不動聲色的接觸。
頭髮的曖昧勝過一切。
它從人類的身體深處長出,卻沒有任何觸覺,哪怕被親吻,被吃掉,被剪短,被私藏,被囚禁,被蹂,躪,被……
人類都不會知道。
在這寂靜的夜晚,洛林恍然間分不清,方才的觸碰是否是基因的高度吸引。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