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遊御花園她們是怎麼知道的,只有她們自己最清楚。
帝後大婚她懸樑,皇后懷孕她斷髮,別問,問就是皇上言而無信。這麼多年過去,赫舍里家二姑娘這心直口快的脾氣半點沒改。
本來看她這段時間的表現,梁九功還以為她長大了終於懂些人情世故了,誰知還是老樣子。
慈仁宮成分複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皇上知道,太后也知道,各宮的小主們都知道,不過各取所需,根本沒人敢挑明了說。
可這位偏偏就敢,不但敢在人前說,還敢在皇上跟前說。
梁九功前腳剛給郝如月點上蠟,後腳便聽見皇上哼笑一聲:「赫舍里如月,你上來,朕與你說說清楚。」
並沒提安貴人和榮貴人。
兩人也不敢再留。
皇上很少連名帶姓地喊人,除非真生氣了。
郝如月踩著恨天高追了一路,這會兒恨不得原地坐下,爬山是絕對不可能的:「石階陡峭,天太黑,山下更涼快,請皇上體恤。」
臨走聽見這一句,安貴人和榮貴人恨不得憑空消失,腳底下的花盆鞋都踩冒煙了。
皇上登基以來,只有一個人敢跟皇上這樣叫板,那個人便是鰲拜。
梁九功只恨安貴人和榮貴人跑得快,不然等會兒皇上發起火來還能多兩個人分攤。
康熙雙手握著欄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半天才冷笑一聲:「你上來,否則免談。」
太子到底是誰的兒子?皇上還講不講理了!
郝如月心中一萬頭羊駝跑過來跑過去,可一想到奶糰子咯咯咯的笑聲,郝如月咬牙跺腳,職場潛規則她都不怕,踩著恨天高爬山算什麼!
想著便去扶丁香的手臂,宮女穿繡鞋走得穩,結果靠山山倒,靠人人倒,丁香讓她一扶,差點跪了。
早已嚇到腿軟。
郝如月:「……」
反正是仲夏,郝如月腳疼得厲害,乾脆脫了恨天高,只穿綾襪爬上了堆繡山。
安貴人說得不錯,高處果然涼快。轉過御景亭,夜風撲面,郝如月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像換了一個季節。
借著燈籠的微光,抬眸與男人四目相對。對方身量很高,擋住了背後的月亮,明黃常服在黑夜裡不再耀目,反倒是一雙鳳眼映著燈籠的光,仿佛盛滿星河。
男人朝她伸出手:「過來,陪朕吹吹風。」
表情自然,親切隨意,好像她早就是六宮妃嬪中的一份子了。
郝如月仰頭看他,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丁香,拿我的恨天高來。」
丁香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什麼是恨天高,忙將手里提著花盆鞋放到地上,服侍郝如月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