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不是最讓他意外的,最讓他意外的是,額娘開始訓他了。
不是溫言細語地講道理,也不是各種明示暗示,而是帶著情緒地訓斥。
有什麼話就直白地講出來,不用任何技巧,就像平時訓小六和小七那樣。
是不是意味著,在額娘心里,他與小六、小七一樣了。
他想跟她們一樣,很想。
所以太子被訓了,反而笑起來,那笑容明媚到晃眼:「額娘別生氣,我是真覺得石氏還可以,是個良配。」
從大選的風聲傳出來,詹事府眾人就提醒過他,儲君的親事自己做不得住,得聽皇上的,由皇上指婚。
太子跟郝如月一樣,對康熙的審美很放心。他知道汗阿瑪的指婚肯定會有傾向性,但容貌普通心智普通空有出身的姑娘多半入不了汗阿瑪的眼。
反正都是陌生的姑娘,也由不得他自己選,不如丟開手去做別的更有意義的事。
時隔多少年,郝如月再一次感受到了太子異於常人的冷靜。
所有人都說太子的性子隨了皇上,很多時候郝如月也是這樣認為。太子少年早慧,有城府,謀定後動,做事之前喜歡權衡利弊都像極了皇上。
不一樣的是,皇上是熱的,而太子是冷的。
做一個可能不是很恰當的比較,如果原主當年遇到的是太子,而不是皇上,可能根本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
不會有堆繡山的海誓山盟,也不會有所謂的盛心庵,太子會在權衡利弊之後,完全放下自己喜歡的人,聽從長輩的意見,娶一個合適的皇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前朝。
太子比皇上更冷靜,更懂得取捨,也更能忍受孤寡。
仿佛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也更容易成為一代聖主明君。
「保成,你當真不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嗎?」想通了這一點之後,郝如月忽然不生氣了,只是有些好奇。
太子認真想了一會兒,反問:「額娘有喜歡的人嗎?」
郝如月:「……」
太子朝左右看看,忽然放輕了聲音:「我曾聽人說起,說額娘對汗阿瑪一見鍾情,為此差點出家當尼姑。可從我記事起,額娘對汗阿瑪總是淡淡的,生下小六小七之後才改觀。如果這也叫一見鍾情的話,我覺得並不難,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
到底還是自己影響了太子。
郝如月覺得自己又犯了一個為人父母常犯的錯誤,那就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卻偏偏要求孩子做到。
其實每一個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不管容貌像誰,或者性情像誰,都是完全獨立的。
太子不是個莽撞的孩子,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經過思考,並且可能經歷過無數次的權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