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掌柜叫做癲子的人徑直走到刀客在的桌邊,站住,出聲問:「可是萬事刀?」
聲音沙啞,低且輕,語調和正常人說話時不太相同。不是方言,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後的獨有的滯澀和怪異感。
像是個真的白日幽魂,只聽聲音就已經近乎脫離人的範疇。
刀客不自覺傾身,把彎刀壓在手下,終於正視這個人。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的正視。
鏡頭裡的客棧樓上樓下熱鬧通天,鏡頭之外卻一片安靜。
攝影機架在軌道上無聲移動,導演和攝影師看著鏡頭裡的畫面,包括經紀人和助理在內的工作人員看著桌邊一站一坐的兩人。
沒有被壓戲。
從動作到語速,兩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沒有一方被帶偏,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穩,各方面的穩。
令人揪心的一條四平八穩地過了。
場記打板,工作狀態結束,某癲子沒在第一時間解下頭頂麻布條子,選擇率先把手上的道具放桌上,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腕,之後禮貌性和坐一邊的刀客同事說了聲「辛苦」。
刀客同事楚明原看過來,視線多停留了會兒,之後一點頭,同樣回了聲。
這邊禮貌交談結束,陳一白重新拿起放桌上的纏著破布條的東西,轉頭就向著自己經紀人和好助理的方向走。
他眼睛上還纏著布條,走得那叫一個完全無所顧忌,看上去是一點不怕摔。他不怕,經紀人和助理怕,幾乎是跳起來讓他停下,快步上前扶住了人。
造型師也跟著上前,迅速幫人解開布帶。
重見光明,一雙眼睛反倒不適應,陳一白眯著眼睛往暗處瞅了會兒,適應後才睜眼。
睜眼後,他在第一時間把手裡的破布劍交還給走來的道具組的工作人員,順帶問:「這東西是真傢伙嗎?」
他客觀陳述事實道:「這玩意比我頭頂的債都重。」
工作人員自覺認為他是在一種很新的方式開玩笑,誇他很會打比方,一點頭,說:「是真傢伙,找認識的人打的,就是沒開刃。」
是連鍛刀師傅都認識的平平無奇道具組員工一個。
陳一白側眼,覺得道具組果然臥虎藏龍。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帶著比債還重的破布刀走了,重見光明的人坐回自己小板凳。
下一場戲是女主和女二的戲,跟他們無關,現在其他工作人員又在重新調整現場布景和機位,他們暫時可以坐著休息一下。
畢竟客棧,最不缺的就是板凳,邊上還零零散散堆了不少,經紀人拉了條方形長條板凳在一邊坐下,湊近白毛一拍肩,小聲說:「行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