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幻境裡不一樣,現在正是初夏,傅晏禮換下病號服,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讓江祈安恍惚間回到了兩人重逢的時候。
那時的傅晏禮就像幻境中一樣,鮮明生動,隨著這麼多年過去愈發沉穩,也終於成了一個標準的成年人。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無論是什麼階層的人,肩上都要背負生活的重擔,成年人總是忙碌的,他們步履匆匆,視線永遠聚焦在各種數字上,幾乎沒空去注意身邊的事物,那些少年時期發現美好的能力,好像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被代謝掉了。
所以江祈安從來沒有留意過在這七年裡,他們兩個人的相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如果不是這次傅晏禮出事,他會以為那些平淡是自兩人相識之初就存在的,而那些鮮明的記憶,被他們隨意放在某個角落,從此再也沒有打開。
這幾天一直有個問題困惑著他,那就是傅晏禮究竟有沒有在幻境裡面的記憶,他自己保留是因為他是主動進入的,但傅晏禮進入幻境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想到那些回憶最後只有自己記得,江祈安心裡有種說不上的失落。
他低頭,注視著戴在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在傅晏禮手上看到它了。
戒指依舊是他找人設計的那款,刻畫記錄了兩人之間的愛語,也寄託著江祈安那個無論身處何處,最終兩人都能找到彼此的美好願景。
「因為傅先生是第一例使用這種儀器治療的病人,所以關於您的問題,我沒有辦法給您準確地回答,不過根據過往的實驗數據,大部分患者只會把那當成一場普通的夢境,這也就是說,就算他記得,也不過是一些朦朦朧朧的細碎片段罷了。」
江祈安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到傅晏禮面前:「等很久了吧?」
傅晏禮緩緩抬頭,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像是餓了很久的野獸在瀕死之際看到了送上門的獵物。
江祈安:?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摟進懷裡,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像是兩條堅硬的鐵鏈,讓他有種下一秒就會被勒斷骨頭的錯覺。
「阿,阿晏。」
感受到傅晏禮的惶恐,江祈安艱難地抬手在他背上自上而下的輕撫,身邊路過的人們好奇地看著兩個男人緊緊相擁,眼神詫異,但江祈安卻已經顧不上這許多,他滿心都在傅晏禮身上,他意識到,傅晏禮在發抖。
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