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忱咬牙,忍著身上的所有異樣,固執地抬起手腕,要將這篇文章寫完。
然而,那隻筆有它自己的想法,筆尖朝下歪去,在白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很快,那塊墨開始蔓延,張牙舞爪地鋪展開,遮住了雲忱的所有視線。
他倒下的前一刻,只覺得喉嚨全是血氣,耳邊則是宋承弼焦急喊他名字的聲音:「雲忱!」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花香都蓋不住藥湯的那股苦味兒。
雲忱想說話,牽動肺腑,嗆咳起來。
有人小心將他扶起,一下一下溫柔撫摸著後背,帕子飛快但卻輕柔地擦了他咳出的血沫。
雲忱眨了眨眼,恍惚道:「我不是……」
我不是在桌案上給宋承弼寫生辰賀詞嗎?
為什麼會倒下去?
雲忱忍不住回想這幾天的發生事。
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宋承弼就肉眼可見的緊張,流螢甚至一步都不讓他自己走,直接將他抱去桌案。
他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宋承弼聲音有點啞,但仍保持著溫柔:「醒了。」
雲忱:「我怎麼了?」
宋承弼:「這陣子變天了,你有點著涼,早上吃的又少,就暈過去了。」
雲忱不說話,但一直盯著宋承弼看。
宋承弼偏開一點目光,咳了咳:「我看到你寫的賀詞了,我很喜歡。但還沒寫完,我去把紙拿過來,你繼續寫好嗎?」
雲忱又默了一會兒,忽地說道:「好,我過去寫。」
宋承弼搖頭,聲音柔和的不像話:「你在這裡也可以寫,我讓人做了個矮的桌案,一會兒幫你放在床上……」
雲忱:「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宋承弼喉嚨一哽,唇角牽動扯出一個笑來,手撫摸他的臉頰:「怎麼會,你會一直好好的。」
雲忱眼睛酸澀,撥開他的手:「騙我,你又騙我。」
「騙我……」
「都在騙我……」
「你騙我,我爹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
雲忱用被子蒙住自己,蜷成一團,嗚嗚地哭了起來。
雲忱哭了將近半個時辰,宋承弼的心就被刀剜了半個時辰。
晚上,宋承弼端了吃的過來,可雲忱說什麼也不張嘴。
少年閉著眼,不說話,也不動。
這一天下來,宋承弼餵什麼他都不理,臉上剛養出來的一點血氣又散了。
宋承弼顫抖地叫他:「雲忱,你吃一點……」
騙子!
都是騙子!
雲忱咬著牙揮手,將宋承弼手中的碗揮開.
可下一刻,雲忱睜大了眼,看到宋承弼臉色慘白地摔在了地上,氣息微弱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