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泊簡睜開眼,身體狠狠僵了一下。
他小時候的確是非常害怕打雷的。
年少的時候也怕,但六年曆練,他已經不像原先那樣畏縮膽小。
之所以蜷縮在這兒,是因為失血有點多,再加上雲忱一直昏昏醒醒,他不敢真的離開。
可他就閉上眼睡了一小會兒,忽地就有人從後面將他抱住了。
他下意識地以為雲忱要對他動手,後背繃緊,做出一個防禦的姿態,眼底凶光湧現,做好了隨時咬斷他喉嚨的準備。
殊不知,這副樣子落在雲忱眼裡,就是在怕。
雲忱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聲音溫柔地在他耳邊道:「小簡,別怕,雷聲很快就過去了。」
蔚泊簡瞳孔收縮幾下,忽地想起了什麼,心臟劇烈地顫了起來。
原來他知道自己怕雷啊。
等等。
他剛剛叫自己什麼?
小簡……
沒人知道這兩個字能在他心裡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用十五年的時間渴望著接近這個人,又用六年的時間來恨這個人,愛與恨交織成巨大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再侵蝕著他的血液和骨頭。
如果是六年前,他能叫自己一聲小簡,恐怕是為他死了都願意的……
可現在……
晚了!
發現自己打不過我了,發現我對你恨意入骨了,所以才來討好我?
用這種可笑的方式祈求讓我留你一命?
不可能。
暮雲忱,你註定是要被我殺死的!
蔚泊簡冷漠地彎起唇角,轉動身子,想要刺破這人虛偽的面具。
可當他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身後抱著他的人不知何時又睡著了。
青年雙眼緊閉,嘴唇微微張開。
那弧形優美的薄唇上頭還沾著他的鮮血,鮮紅鮮紅的十分誘人,眉眼也不像剛剛難受時緊緊蹙著,已然舒展開來了。
隨著蔚泊簡的動作,雲忱的手軟綿綿地從他身上滑落,一動不動地落在了地上。
青年呼吸安穩均勻,唇邊微帶著一點的笑意,這一切都昭示著他正在做一個好夢。
所以。
他剛剛抱住自己,是在夢裡?
對啊,那樣驕傲矜貴的一個人,哪怕獨自一人倒在山林里死去,也不願意向自己求饒。
就算是被自己壓在底下羞辱,他也只會把嘴唇咬破,再用充滿恨意的眼神剜著他,等他走了之後才默默流淚。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來討好自己。
可他在夢裡……
竟然稱呼自己為小簡嗎?
你那麼厭惡我,卻也會偶爾在夢裡心疼我一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