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綏眼裡,從他媽媽去世以來,少有地感覺縉雲的天地是有顏色的,通往墓地的路是短暫且野花遍地的。
「我想送給阿姨,可以嗎?」言央問,挑幾根長些的青草站了起來。
「嗯。」燕綏答應,俊朗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一手拿著花,一手拿著扯下的青草,言央熟練地把花纏成一小束,打結,燕綏十分有眼力勁兒地接過小小花束,言央得以騰出雙手,給花束系上一個漂漂亮亮的青草蝴蝶結。
墓碑處。
周圍清理得乾乾淨淨,無一絲雜草,碑前,放著三枝類似小菊花的新鮮白色花朵,言央手裡的花束里也有兩枝。
明顯,今天有人先他倆來過。
言央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挨著三枝小白花放好,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阿姨」。
燕綏沒有糾正。
「媽,這是你媳婦兒,就我常常跟你說起的那個,今天帶來給您看看。」燕綏說,牽住言央的手,緊了緊。
「……」
看著言央一臉的不可思議,燕綏卻如釋重負。
他的所有紛繁心事,原先,只有在這裡,可以敞開心扉地一吐為快。
而他的心事,似乎一直只有關於言央這一件,噢……不,還有他媽媽最後那幾年愈演愈烈的偏執,肉眼可見的痛苦,也許來自他父親,也許來自別處,還有,那張夾在書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是誰?
比任何一次待的時間都短,只半個小時,燕綏便帶著言央離開墓地回到了縉雲鎮上。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開著,跟城市不同,這樣的鄉鎮到了過年正是賺錢的好時候,大家全都指望著這半個月好好賺一筆,捨不得關門歇業。
街上隨處可見拖家帶口,三五成群的年輕人,換平常,是很難見到的。
「誒,晴見老闆?」傅晚拉住一個勁兒往前走的陸離之,看著言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聲音充滿驚喜。
「嗯,我是。」言央說。
這個鎮上認識他,而他不認識的人肯定有,那時候晴見生意不錯,說得誇張一些,這個鄉鎮的人,幾乎都去過他店裡。
「店搬去哪裡了?剛才找半天找不見,是我記錯了地方嗎?不應該呀,好想吃你家荷花酥和桂花糕,我們可是專門過來的。」傅晚噼里啪啦一通說。
傅晚說的實話,今天上午,他、陸離之、許秋月、陸知許,秦靈兒幾人給外婆燒了香便去秦靈兒家,給舅舅舅媽拜年,傅晚臨時非要來鎮上一趟,就是為了這口吃的。
「我現在沒在這邊了。」言央微笑,「謝謝你們還能記得。」
「那你去哪裡了?」傅晚心直口快地問。
「我現在在哈城。」言央說。
「哈城?」傅晚眼睫微垂,有些可惜地說「那也太遠了點。」
言央禮貌地「嗯」一聲,算作贊同。
「可以加個微信嗎?」傅晚眼睛又亮起來,說不定他有一天會去哈城玩兒呢。
「可以。」言央說,莫名感覺喜歡跟眼前這個人說話,「朋友」兩個字突兀地冒了出來,不可思議得言央自己都愣了愣。